“阿姨？您是……”
“哎呀，真是国栋啊！”
老妇人一拍大腿，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但那眼神里的探究意味更浓了，
“我就说看着眼熟！我是王婶啊！以前住你们家……哦不，住张家！住张淑芬她们家对门的！张家巷子17号，记得不？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那会儿你妈还在……”
她的话匣子一打开就有点收不住，但提到“你妈”时，
声音下意识地低了些，眼神也飘忽了一下。
张家巷子17号！
这个地名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记忆深处某个尘封的抽屉。
没错，是王婶！
母亲还在世时，两家人住对门，关系还算亲近。
母亲去世后，他忙于自己的工作和家庭，渐渐疏远了老邻居们，后来那片老房子拆迁，大家就彻底四散了。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故人。
“王婶！”
李国栋脸上终于挤出一丝真实的、带着点疲惫的惊喜，
“是您啊！好多年不见了，您身体还好吧？”
“好，好着呢！”
王婶笑着，眼睛却依旧没离开他的脸，那目光像带着钩子，仿佛要把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就是老胳膊老腿，比不上你们年轻人了。倒是你……”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推心置腹的熟稔，
“听说你现在……跟晓梅那丫头在一块儿了？还……还住一起了？”
菜市场的喧嚣似乎在这一刻骤然退潮，只剩下王婶那刻意压低却异常清晰的声音。
李国栋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
他感到一丝不自在，仿佛自己最隐秘的伤疤突然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他含糊地点了点头：
“嗯，是……凑合着过。”
他不想多谈这个话题，只想快点结束这场偶遇。
然而，王婶脸上的笑容却瞬间凝固了，像一张突然揉皱的纸。
那点客套和熟稔飞快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惊愕、忧虑甚至……
一丝怜悯的古怪神色。
她下意识地左右瞟了两眼，仿佛在确认有没有人在偷听，
然后猛地往前凑近一步，一股淡淡的、老年人特有的气息混合着菜市场的味道扑面而来。
她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几乎成了气声，带着一种市井妇人传递惊天秘密时特有的神秘和紧张：
“哎哟喂！国栋啊！”
她几乎是叹息着叫出他的名字，粗糙的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指甲隔着薄薄的衣袖掐进他的皮肉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
“你……你这孩子！你怎么……你怎么跟她们家搅合到一块儿去了啊？”
李国栋被她突如其来的激动和紧抓的手弄得有些懵，胳膊上的刺痛让他微微皱眉：
“王婶？您……您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王婶的眼睛瞪圆了，浑浊的眼珠里闪烁着惊惧的光，
她再次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菜篮子随着她紧张的动作晃了晃，几片蔫了的菜叶子掉了出来。
她把嘴几乎贴到了李国栋的耳朵边，
那股温热又带着点陈腐味道的气息让他本能地想后仰，
却被她死死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