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那点警惕莫名地松动了一角,泛起一丝怜惜。
林晓梅熟门熟路地把保温桶放到餐桌上,
掀开盖子,一股浓郁的药材混合着肉骨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党参黄芪炖乌鸡,最是滋补了,你这阵子看着都憔悴了。”
她一边说,一边手脚麻利地找出碗勺,
盛了满满一碗汤,乳白的汤面上浮着几颗金红的枸杞。
李国栋道了谢,接过碗,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来。
他低头喝了一口,汤确实鲜美醇厚,暖流顺着食道滑下,驱散了些许清晨的寒意和残留的梦魇。
林晓梅在一旁看着他,嘴角噙着满意的笑,
眼神却像扫描仪,细致地捕捉着他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反应。
“小雨,别傻站着,把书包放李叔叔沙发上吧。”
林晓梅转头对女儿说,
语气是家常的,眼神却带着一种指令性的锐利。
陈小雨顺从地走到沙发边,卸下那个看起来过于沉重的双肩书包。
书包带子勒在她单薄的肩膀上,留下深深的印痕。
就在她弯腰放下书包的瞬间,
李国栋的目光无意间落在书包侧袋拉链上挂着的一个小挂件上。
那是一个深绿色的小东西,在灰暗的室内光线里并不起眼。
李国栋的心跳,毫无预兆地停跳了一拍。
随即,血液像决堤的洪水,轰然冲上头顶,
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冰冷的麻痹感从指尖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端着汤碗的手猛地一抖,滚烫的汤汁泼溅出来,烫红了手背也浑然不觉。
那个挂在陈小雨书包拉链上的小挂件
——是一枚玉雕的马!
通体是温润的深绿色,带着天然的石纹,形态古朴,线条流畅,马首微昂,透着一股昂扬的生命力。
这枚玉马,他死也不会认错!
那是他母亲在他三十岁生日那年,
从她贴身戴了几十年的红绳上解下来,郑重放在他掌心的。
母亲说,这是她年轻时偶然得的一块好玉料,请老师傅雕的他的生肖马,能保平安。
“国栋啊,妈没什么值钱东西,这个你戴着,就当妈一直看着你呢。”
母亲当时看着他,眼里是化不开的温柔和期许。
李国栋一直贴身戴着,视若珍宝。
然而十年前一个寻常的加班夜后,这枚玉马就莫名消失了。
他翻遍了办公室、家里每一个角落,甚至沿着下班路来回找了好几遍,
最终只能接受它遗失的事实,为此自责懊悔了很久,觉得辜负了母亲的心意。
那小小的玉马,承载着母亲的气息和目光,
是他对亡母最私密、最珍贵的情感寄托之一。
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挂在陈小雨的书包上!
“李哥?怎么了?烫着了?”
林晓梅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赶紧抽了纸巾递过来。
李国栋猛地回过神,这才感觉到手背上火辣辣的疼。
他放下碗,胡乱擦了擦手,眼睛却死死盯着那个玉坠,声音干涩紧绷,几乎变了调:
“那……那个玉马……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