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王桂兰又发起高烧,呓语不断,嘴唇干裂。
沈清秋翻遍所有角落,连买一瓶最便宜退烧药的钱都凑不出来。
她看着母亲痛苦扭曲的脸,看着这个破碎不堪、连风雨都挡不住的家,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她。
她默默地给母亲用冷毛巾擦了擦额头,然后像一具行尸走肉般走出了家门。
夜已深,天空中飘着冰冷的雨丝,街上行人稀少。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要去向何方,只是本能地朝着远离那间出租屋的方向移动。
不知不觉,她走到了流经江市边缘的一条浑浊河边。
河水在夜色中呜咽着向前流淌,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悲凉。
冰冷的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单薄的衣服,她却感觉不到丝毫寒冷,因为心已经冷透了。
她站在河边,望着漆黑的水面,一个念头如同水鬼般从心底最深处浮起:跳下去吧。跳下去,就解脱了。不用再忍受羞辱,不用再承担重负,不用再面对这无休无止的绝望。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疯狂地滋长,充满了诱惑力。
她一步一步,向着河岸边缘挪动。
河水散发出的腥臭气味,此刻闻起来竟像自由的芬芳。
她回忆起和汤泽天刚结婚时,曾有过短暂的、或许只是她自己幻想出来的温馨。
那时他还没有那么冷漠,她也没有那么功利。
那些模糊的画面,与后来三年的羞辱、离婚时的决绝、以及之后种种的非人磨难比起来,脆弱得不堪一击。
“如果……如果当初没有那样对他……”
这个假设刚冒出来,就被她自己掐灭了。
没有如果。
路是她自己选的,苦果也只能她自己吞。
只是,这苦果实在太苦了,苦到她再也咽不下去。
泪水混合着雨水,汹涌而下。
她站在河边,身体微微前倾,准备结束这痛苦的一切。
就在她的脚尖即将离开坚实岸边的刹那——
一道刺眼的车灯由远及近,猛地停在了不远处。
车门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快步走来,带着一股熟悉的、令人心悸的冷冽气息。
是玄狼。
他依旧面无表情,如同暗夜中的死神。
他走到沈清秋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声音冰冷,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像惊雷一样炸响在沈清秋耳边:
“想死?”
沈清秋身体猛地一颤,僵在原地。
玄狼的声音继续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龙神说,你的命,现在是他的。他没允许,你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说完,他手腕一扬,一个小巧的、厚厚的信封划过一道抛物线,“啪”地落在沈清秋脚边的泥水里。
信封口散开,露出里面一叠崭新的钞票。
“这点钱,拿去吊着你那条命。”
玄狼的声音冷酷而残忍,“或者,像个人一样活下去,‘赎罪’。”
“记住,活着,才能好好看着,什么叫真正的绝望。”
话音落下,玄狼不再多看她一眼,转身上车,引擎轰鸣,车灯迅速消失在雨夜中。
沈清秋缓缓转过身,看着泥水中的那个信封,又看了看漆黑如墨的河面,突然发出一声凄厉又绝望的惨笑!
哈哈哈……
连死,都成了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