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2 / 2)

但仔细观察,能看到她捡拾碎片的手指在微微颤抖,肩膀绷得紧紧的。

收拾完残局,天已经黑透了。

沈清秋煮了一碗清汤寡水的面条,端到王桂兰面前。

王桂兰一巴掌打翻在地,滚烫的面汤溅了沈清秋一手:

“不吃!猪食!你想毒死我是不是?”

沈清秋看着地上蜿蜒的面条和汤水,又看了看自己红肿的手背,最后看了一眼床上因为激动和虚弱再次陷入半昏迷状态、却依旧含糊咒骂着的母亲。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

只是默默地拿过扫帚,再次清理起来。

只是这一次,在弯腰的瞬间,一滴滚烫的液体,终于还是不受控制地滑落,迅速隐没在肮脏的地面上,无声无息。

屋外,邻居快嘴李婶的议论声隐隐传来:

“听说了吗?王桂兰去招惹那个林少爷,被人找上门把家都砸啦!”

“活该!让她作!真是坑完女儿坑别人!”

“唉,就是苦了清秋那孩子了……”

苦吗?

沈清秋已经感觉不到了。

她只是在一片冰冷的绝望中,机械地、顽强地,履行着作为女儿最后一点责任。

而王桂兰的惨状,既是她作死的果,

也成了压向沈清秋的,又一重无情的大山。

王桂兰作死引来的打砸,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屋子里能用的东西本就不多,现在更是雪上加霜。

沈清秋用捡来的破木板勉强固定住散架的桌子,用豁口的碗继续盛饭,生活像打满了补丁的破衣裳,勉强遮体,却挡不住四面漏风的寒冷。

比物质匮乏更摧残人的,是王桂兰变本加厉的精神折磨。

那次惊吓和羞辱之后,王桂兰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咳嗽越发剧烈,时常喘不上气,意识也时清醒时糊涂。

清醒时,她将所有病痛和不幸都归咎于沈清秋,咒骂声恶毒得令人心寒。

糊涂时,她又会陷入各种光怪陆离的幻觉,一会儿说看到汤泽天派厉鬼来索命,一会儿又说楚秋儿在汤里下毒,整夜惊叫,搅得四邻不安,也让沈清秋无法安眠。

川菜馆的工作也遇到了新的麻烦。

那个骚扰未遂的阿强,因为屡次被沈清秋冷拒,怀恨在心,竟偷偷向卫生稽查部门举报餐馆使用地沟油。

老板不敢得罪地头蛇阿强,便把怒火全撒在沈清秋这个“祸水”身上,找茬扣光了她当月的工资,并恶狠狠地告诉她:

“滚蛋!明天不用来了!晦气东西!”

失去了唯一的经济来源,看着米缸里仅剩的薄薄一层米,听着床上母亲断续的咒骂和呻吟,沈清秋感觉自己被逼到了悬崖边上,脚下是万丈深渊。

屋漏偏逢连夜雨。

房东因为听说她家“惹了不该惹的人”,怕惹麻烦,也跑来催租,并暗示她们最好尽快搬走。

走?

能走到哪里去?

天下之大,似乎已经没有她们的容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