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晨雾像一层死灰色的纱幔,笼罩着苏州河。
河水浑浊,裹挟着垃圾和一夜的冰冷,缓慢流淌。废弃的三号码头,木制栈桥大半腐朽,只有几根石桩还顽固地立在水里,如同墓碑。
一条小乌篷船鬼魅般靠岸,船公甚至没等船停稳,就用眼神催促。
顾清影踏上潮湿的岸边,粗布棉袄无法完全抵御寒意,左肩伤口和右脚踝在提神剂的药效下传来钝痛,但更尖锐的是一种被窥视感。
像有无数双眼睛,藏在雾气的后面。
她压低头上那顶灰扑扑的旧毡帽,将半张脸埋进竖起的衣领,右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里别着最后一支装满毒针的口红枪,以及一把只剩三发子弹的勃朗宁。
脚步尽量放轻,却因右脚的不便,依旧在布满碎石的地面留下略显拖沓的声响。
刚走出不到五十米,前方雾气一阵扰动。
三个穿着黑色中山装的男人呈品字形拦住了去路,眼神如同盯上猎物的鬣狗,手里没拿枪,但腰间鼓鼓囊囊。
“站住!干什么的?”为首的马脸男人喝道,声音在寂静的凌晨格外刺耳。
顾清影停下脚步,心脏微微一缩,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惶恐,微微佝偻着背,用带着苏北口音的方言回答:“老、老总,俺是来找俺男人的,他在码头上扛活……”
“找男人?”马脸男人上下打量她,目光在她即使穿着臃肿棉袄也难掩的窈窕轮廓上停留一瞬,又扫过她沾满泥污的裤腿和明显不自然的站姿,“证件!”
“俺……俺从乡下来的,没、没证件……”顾清影瑟缩着,左手下意识捂紧胸口,像是护着什么东西,眼神闪烁。
这个细微的动作,立刻引起了三个特务的注意。
马脸男人使了个眼色,左边一个矮壮特务狞笑着上前:“没证件?搜身!谁知道你是不是共党分子!”
粗糙的手直接向她胸口抓来!
就是现在!
在那只手即将触碰到身体的瞬间,顾清影动了!
佝偻的身形瞬间挺直,惶恐的眼神被冰封般的锐利取代!她左手如铁钳般扣住矮壮特务的手腕,猛地向下一折!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啊——!”矮壮特务的惨叫刚出口一半!
顾清影的右手已从腰间抽出,那支勃朗宁手枪的冰冷枪管,快如闪电地塞进了他因惨叫而张开的嘴里!
“砰!”
沉闷的枪声响起,血花和脑浆从矮壮特务的后脑喷溅而出!尸体软软倒地。
秒杀一人!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马脸男人和另一个瘦高特务甚至没来得及完全拔出枪!
顾清影没有丝毫停顿,在扣动扳机的同时,身体借着后坐力向后微仰,右脚忍痛发力,一个迅猛的侧踢,精准踹在瘦高特务刚刚抬起的持枪手腕上!
“啪!”手枪被踢飞!
瘦高特务手腕剧痛,眼中刚露出惊骇,顾清影手中的勃朗宁已经调转方向!
“砰!”
第二声枪响!子弹精准地钻进他的眉心!
*再杀一人!
马脸男人终于拔出了枪,脸色煞白,眼神惊怒交加,他没想到这个看似病弱的“村妇”如此凶悍狠辣!他举枪欲射!
但顾清影的速度更快!
在他扣动扳机前,她左手一扬,一直紧握在掌心的碎石带着破空声,狠狠砸向他的面门!
马脸男人下意识偏头躲闪,动作慢了半拍!
就是这零点几秒的延迟,决定了生死!
顾清影手中的勃朗宁再次喷出火舌!
“砰!”
第三声枪响!
子弹击中马脸男人持枪的右手肩膀,他惨叫一声,手枪脱手。
顾清影如猎豹般扑上,染血的枪口死死顶住他的额头,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谁派你们来的?”
马脸男人痛得浑身发抖,看着眼前这双寒星般的眸子,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怯懦,他牙齿打颤:“是……是郑主任……说,说你可能走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