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苏坊神针(2 / 2)

旁边的绣娘见了,忍不住轻笑起来。一个名叫春桃的绣娘凑过来,笑着说:“赵郎君,穿针得先把线头捻匀,沾点口水润润,这样线才不容易散,也更容易穿进去。”

赵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按照春桃说的,把线头捻匀,沾了点口水,再尝试着穿针。这次果然顺利了些,线终于穿过了针鼻。他刚想高兴,却没注意到线尾留得太长,一拉,线又从针鼻里滑了出来。

“别急,慢慢来,”薛娘子走过来,耐心地指点,“穿针后要留一寸长的线尾,用手指按住,这样线才不会滑出来。绣的时候,手要稳,眼睛要盯着针脚,不能急。”

赵南按照薛娘子的指点,重新穿好针,按住线尾,开始在粗布上绣平针。他拿着针,小心翼翼地从粗布的背面穿过来,再从正面穿过去,可刚绣了两针,就发现针脚大小不一,有的长有的短,间距也歪歪扭扭,像条爬动的小蛇。更糟的是,他绣到第三针时,线突然打结了,他想解开,却越解越乱,最后线缠成了一团,根本没法用。

“唉,怎么这么难啊。”赵南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放下针,看着手里乱糟糟的线团,心里泛起一丝急躁——他炼丹时能精准控制火候,打铁时能把握力道,可面对这枚小小的绣花针,却显得如此笨拙。

薛娘子看出了他的急躁,走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着急,谁刚开始学都这样。我初学平针时,练了整整一个月,才把针脚绣得整齐。苏绣讲究的是‘静’,心要静,气要屏,不能有半点浮躁。你试试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把脑子里的杂念都抛开,只想着手里的针和线。”

赵南点了点头,按照薛娘子说的,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慢慢平复心中的急躁。他想起炼丹时的场景——炼制蕴神丹时,需得将六种药材的药性精准融合,火候不能差半分,心神稍有恍惚,丹药就会报废;他又想起欧炎打铁时的专注,每一次落锤都心无旁骛,只想着铁坯的塑形。

“对,就是这样,”薛娘子的声音轻柔地传来,“绣平针和炼丹、打铁其实是一个道理,都需要专注与精准。炼丹要把控火候,打铁要把握力道,绣针要稳住手劲,都是对‘度’的掌控,差一分一毫都不行。”

赵南睁开眼睛,心里的急躁渐渐消散。他重新拿起针和线,捻匀线头,穿好针,再次开始绣平针。这次他没有急着下针,而是先在脑子里想好针脚的大小和间距,然后屏住呼吸,手稳如磐石,慢慢地下针、走线。

一针,两针,三针……虽然针脚还是有些不整齐,却比之前好了太多,也没有再出现跳线、打结的情况。他专注地盯着手里的粗布,眼里只剩下针、线和布,铺子里的绣娘说笑声、窗外的雨声,都仿佛消失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手中的绣花针。

薛娘子站在旁边,看着他渐渐进入状态,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她转身回到自己的绣架前,重新拿起绣花针,继续绣那幅“鸳鸯戏水图”,素手翻飞间,雌鸳鸯的眼睛渐渐成型——用的是极细的黑色丝线,绣出的眼睛炯炯有神,仿佛下一秒就要眨动。

铺子里又恢复了宁静,只有丝线穿过绸缎的“沙沙”声,和窗外细雨的“滴答”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温婉的曲子。春桃和其他绣娘也不再说笑,专注于手中的活计,偶尔抬头看一眼赵南,见他学得认真,便笑着低下头,继续刺绣。

不知不觉,太阳渐渐西斜,窗外的雨停了,阳光透过纱纸,在铺子里洒下斑驳的光影。赵南放下手中的绣花针,看着粗布上的平针——虽然针脚还有些笨拙,间距也不算完全整齐,却已经能看出一条完整的直线,没有跳线,没有打结,比他刚开始时进步了太多。

“不错,第一次学就能绣成这样,已经很好了。”薛娘子走过来,看着粗布上的针脚,笑着称赞,“你比我预想的有耐心,也比我想象的更专注。看来你之前说的没错,打铁和炼丹的经历,确实帮你磨出了专注力。”

赵南看着自己的成果,心里涌起一股淡淡的喜悦——不是突破修为的兴奋,也不是学会技艺的自豪,而是在耐心与专注中,体会到的一种“静”的力量。这种力量,比任何灵力都更能让他的心安定。

“多谢薛娘子指点,”赵南拱手道谢,“若不是娘子耐心教导,我怕是还在为穿针引线发愁。”

“不用谢我,是你自己肯用心,”薛娘子笑着说,“天色不早了,你今日就先学到这里吧。明日你若还来,我便教你如何绣直线和曲线,让针脚更整齐。”

赵南点了点头,小心地把粗布、棉线和绣花针收好,放进布包裹里。他向薛娘子和绣娘们道别后,掀开布帘,走出了锦绣阁。

门外的空气清新,雨后的天空格外蓝,溪边的草木带着水珠,显得格外翠绿。赵南走在石板路上,手里还残留着绣花针的微凉触感,心里一片宁静。他知道,苏绣的学习才刚刚开始,未来还有无数的针法、无数的细节等着他去掌握,可他不再畏惧——因为他明白,每一针、每一线,都是对心性的磨砺,都是在靠近“静”的真谛,都是在让他的道心,变得更加澄澈、更加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