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崩塌了…
这是云霓意识沉沦前最强烈的感觉。周围那些光怪陆离的景象,如同被打碎的琉璃,一片接一片地瓦解,最终消失在虚无之中。空间的碎片像锋利的冰片,刮过她近乎透明的魂体,带来一种并非肉体上的、却深入灵魂深处的撕裂感。
她感觉自己如同一缕轻烟,在狂暴的乱流中即将被吹散。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光芒迅速黯淡。最后映入她模糊感知的,是墨渊背着陈一凡、与铁山和云裳一同消失在同心佩指引的空间裂缝中的背影。
……这样也好。
至少,他有可能活下去了。
凌霜,我终究……还是没能陪他走到最后……
无尽的疲惫与冰冷包裹着她,她放弃了抵抗,任由意识向着永恒的黑暗沉沦。
然而,就在她魂魄即将彻底消散,融入这片崩塌镜域的最后时刻——
一道微弱却坚定的流光,如同逆流而上的鱼儿,突然从那条即将闭合的空间裂缝中挣脱而出,精准地射向了她!
是那面布满裂痕、本该随镜域一同消失的古镜!
它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灵性,镜身黯淡无光,裂纹遍布,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彻底粉碎。但它却义无反顾地冲破了空间乱流,如同一片轻盈而坚定的羽毛,悬浮在云霓即将消散的魂魄前。
嗡……
一声轻微却直达灵魂深处的鸣响,自古镜中传出。
那不是攻击,不是防御,而是一种……呼唤,一种守护。
镜面上,那枚“半月隐核”的残片,绽放出最后一丝微弱的光芒。这光芒并不耀眼,却化作了一层稀薄近乎透明的光罩,如同一个脆弱的水泡,轻轻地将云霓那缕残魂包裹起来。
同时,那枚“六合星核”的虚影也微微一闪,释放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稳固空间的残余力量,勉强定住了包裹着云霓魂体的那个“气泡”,使其不至于立刻被崩塌的乱流撕裂。
这层光罩是如此薄弱,仿佛下一刻就会破裂。但它确实存在着,隔绝了外部绝大部分的空间切割与能量侵蚀,为云霓即将熄灭的魂火,提供了最后一个摇摇欲坠的避风港。
紧接着,一股微弱却熟悉的暖流,悄然缠绕上她冰冷的手腕。是同心佩的力量!它似乎也分离出了一丝最本源的守护意念,如同一条无形的细线,将她的残魂与古镜,更与远方的陈一凡,连接在一起。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云霓近乎寂灭的意识,泛起了一丝微弱的涟漪。
她“看”不到,也“听”不到,只能模糊地“感觉”到一种被包裹的、暂时的安宁,以及那通过同心佩若有若无传来的、源自陈一凡方向的、一丝微弱却顽强的生命跳动。
他……还活着……
这个认知,像一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让她沉沦的意识,挣扎着,抗拒着那最终的虚无。
……
与此同时,在一条色彩斑斓、混乱不堪的空间乱流中。
墨渊背着昏迷不醒的陈一凡,铁山护着惊魂未定的云裳,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颠簸与冲击。他们仿佛被抛入了一条狂暴的河流,四周是扭曲拉伸的光影和震耳欲聋的呼啸声,巨大的撕扯力作用在身上,若不是铁山体魄强健,墨渊以精妙手法化解力量,只怕瞬间就会被撕碎。
“抓紧我!”铁山怒吼着,一只粗壮的手臂死死抱住云裳的腰,另一只手则试图抓住任何可能借力的、飞逝而过的空间碎片,尽管那些碎片往往一触即碎。
墨渊则将全部精力用在稳定身形和保护背上的陈一凡上。他感觉到司主的身体时而冰冷如尸体,时而又会莫名地泛起一丝微弱的暖意,尤其是胸口位置,那枚同心佩的光芒虽然黯淡,却始终没有熄灭,仿佛在指引着方向,又像是在与什么遥远的存在相互呼应。
突然,被墨渊背着的陈一凡,毫无征兆地再次剧烈抽搐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他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嘶哑声,紧闭的双眼中,竟流淌下两行血泪!
“司主!”墨渊大惊,连忙试图输入一丝灵力安抚,却发现陈一凡体内气息混乱到了极点,那破碎的心核处,似乎有两种力量在激烈冲突——一种是代表他本身生机的心元余烬,另一种,则是一种冰冷死寂、代表着他自我放弃的毁灭意念。
而此刻,那心元余烬,仿佛被某种外部的、同源的力量所引动,正在疯狂地燃烧、对抗着那股死寂!
是云霓供奉那边出事了?墨渊心中猛地一沉。他想起云霓最后那决绝的眼神和七窍流血的模样,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陈一凡!撑住!”墨渊在他耳边低吼,试图唤醒他的意识,“云霓供奉拼了命才为我们争取到机会!你不能辜负她!感受同心佩!感受古镜!它们还在守护着你!”
仿佛是听到了“云霓”和“古镜”这两个词,陈一凡抽搐的身体猛地一僵。他脑海中那些破碎的、混杂着前世今生、悲痛与绝望的画面,如同走马灯般疯狂旋转,最终,定格在了一个画面上——不是凌霜染血的身影,而是云霓在最后时刻,将他推向生路时,那双冰湖般眼眸深处,一闪而过的、难以言说的复杂情感,以及……她怀中古镜传来的、那一丝微弱却熟悉的冰凉触感。
古镜……云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