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钦语气沉稳地开始解释,“我爸病重,急需用钱。我作为儿子,不能眼睁睁看着。所以我就利用课余时间,去捡了点废铁卖,补贴家用。后来有一次,在城外遇到一个山里来的老大爷,他急着用钱给老伴抓药,背了一袋山货却找不到买主。我看他可怜,就把身上所有的钱——两块四毛七分,都给了他,换回了那袋山货。”
他讲述得合情合理,充满了“互助”和“无奈”的色彩。
“然后呢?”王主任追问。
“然后,我扛着山货回家,路上遇到一个干部模样的人,他看中了我的山货,说是年关近了,单位想发点福利。他出于好心,用二十二块钱买走了那袋山货。这笔钱,就是我家最近开销的来源。”王钦指了指账目,“所有支出,都用于给我爸买药、买营养品,以及我购买复习资料。王主任若不信,可以去药店核实,或者问我高中的张老师,资料是他帮我买的。”
他滴水不漏,把所有可能核查的路径都提前想到了,并且指向了对自己有利的方向。买药和买资料,都是正当得不能再正当的用途。
王主任看着账目,听着王钦条理清晰、不卑不亢的叙述,脸上的严厉渐渐消散了。她其实也不愿意相信老实巴交的李素芬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更多的是怕担责任。现在王钦给出了看似合理的解释,她乐得顺水推舟。
孙干事却不甘心,尖声道:“你说干部买的就干部买的?谁看见了?谁知道是不是你投机倒把!”
王钦目光冷冷地扫向她:“孙干事,当时在红旗广场,很多群众都看到了一个干部模样的人从我这里买走一麻袋东西。如果您需要,我可以尽力去打听那位干部的单位和姓名,请他出面证明。只是……”他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一丝恰到好处的委屈和强硬,“只是这样一来,恐怕会寒了那位好心干部的心,也会让人觉得,我们街道办事处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就随意怀疑甚至污蔑为父亲治病而想尽办法筹措药费的青年,以及他的军属家庭!”
他特意加重了“军属”二字(王建国是退伍军人),并点出了“污蔑”和“寒心”。
王主任脸色一变,立刻狠狠瞪了孙干事一眼!这话要是传出去,尤其是传到那个可能存在的“干部”耳中,她这个街道主任就别想干了!
“够了!”王主任喝止了还想说话的孙干事,转头对王钦和颜悦色地说,“王钦同学,你不要误会。街道也是关心群众生活,既然情况说清楚了,就没事了。你孝顺父亲,自力更生,还不忘学习,是好样的!值得表扬!”
她拿起那张“账目”,递还给王钦:“这个你收好。回去好好复习,争取考上大学,为咱们街道争光!”
“谢谢王主任明察秋毫。”王钦接过纸,微微鞠躬,语气谦逊,但眼神平静无波。
一场风波,被他用一番真假掺半、逻辑缜密的说辞,以及恰到好处的“仗势”(虚构的干部)和“敲打”,轻易化解。
扶着母亲走出街道办事处,李素芬腿都软了,后背全是冷汗。
“小钦……刚才……吓死妈了……”
“妈,没事了。”王钦安抚道,“以后咱们家日子会越来越好,眼红的人只会更多。咱们自己行得正坐得直,就不用怕。但也要更谨慎。”
李素芬重重地点点头,看着儿子,眼里充满了依赖和骄傲。这个家,真的要靠儿子撑起来了。
走到家门口,发现赵大军和孙卫东正在那里焦急地踱步,一看他们回来,立刻迎上来。
“兄弟,你没事吧?听说你们家被……”赵大军急切地问。他们的消息倒是灵通。
“没事,解决了。”王钦摆摆手,“你们怎么来了?”
孙卫东抢着说:“兄弟,你让我们打听的事有眉目了!刘家公社下周末分红!需求量很大!尤其是暖水瓶和胶鞋!”
王钦眼中精光一闪。
风波过后,机遇紧随而至。
他的目光越过两人,看向远处灰蒙蒙的天空。
举报者是谁,他心里大致有数。但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
当务之急,是抓住这次农村分红的机会,完成第一次像样的资本扩张。
然后,用实力,让所有宵小之辈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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