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把公孙述留下的盲人乐师、祭祀用的乐器、装饰华丽的车子都送到了京师,皇家的礼乐仪式用品这下才算齐全。现在仗不打了,国家要处理的事儿也少了,公文往来和征调劳役能省就省,比以前减少了十分之九。
接下来,刘秀就任命冀州牧窦融做大司空。窦融觉得自己不像那些很早就追随刘秀打天下的老臣,现在突然进入朝廷,官职还在众多功臣之上,心里就很不踏实。所以每次被刘秀召见时,他的态度都特别恭敬,说话也小心翼翼的,生怕有一点不妥之处,而刘秀反而因此对他越发亲近优待。
窦融这人做事一贯小心谨慎,长时间处于高位,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他好几次向刘秀提出辞去官职爵位,还上奏章说:“我窦融有个儿子,我每天都督促他学习儒家经典,从不让他去研究天文知识,也不让他读那些谶纬预言的书。我就盼着他能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本本分分走正道,压根不指望他有啥特别出众的才能,更没想过让他继承我的封地,享受诸侯王那样的待遇。”之后,窦融还想找机会单独面见刘秀,当面再提辞职的事儿,可刘秀一直没答应。
有一次朝会结束,别人都走了,窦融却留在原地磨磨蹭蹭的不想走。刘秀一看就明白他还是想辞职,这次没等他开口,刘秀就示意身边的侍从把他“请”出去了。过了几天,两人再次见面,刘秀直接就对窦融说:“前几天我就知道你想辞官、还封地,所以故意让你趁着天热好好休息休息。今天咱们见面,就聊点别的,辞职这事儿以后你就别提了。”窦融听刘秀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也就不敢再提辞职的事儿了。
公元38年的夏季,邛谷王任贵派遣使者呈上三年的计簿,随即他就被任命为越巂太守。
在这一年的秋天,会稽地区突然被一场可怕的瘟疫所笼罩。这场瘟疫来势汹汹,而且迅速蔓延,给当地的居民带来了巨大的灾难和痛苦。人们惊恐地发现,身边的亲朋好友纷纷病倒,症状严重且相似,许多人因此失去了生命。
莎车王贤和鄯善王安派使者到汉朝进贡。西域各个国家被匈奴征收的赋税压得喘不过气,日子过得特别艰难,所以都想归附汉朝,他们还请求汉朝重新设置都护府来管理西域。但刘秀觉得中原地区刚刚安定下来,目前还顾不上西域那边,所以就没答应他们的请求。
这时,太中大夫梁统给刘秀上书说:“我仔细研究发现,汉元帝初元五年的时候,国家减少了三十四项死刑罪名;汉哀帝建平元年时,又减少了八十一项死刑罪名,其中有四十二项涉及亲手杀人的,把死刑减为了次一等的刑罚。从那以后,这些就成了惯例,结果导致老百姓不把犯法当回事,官吏有时也随随便便的就杀人。我听说治理国家,要以仁义为本,仁就是爱护百姓,义就是匡正事理。爱护百姓就要铲除残暴的人,匡正事理就要消除混乱的局面,刑罚的轻重一定要合适,不能太宽松。当年汉高祖顺应天命,制定的法律就很恰当;汉文帝只废除了肉刑和连坐法,其他的基本都沿用旧制。等到汉哀帝、汉平帝即位时,他们在位时间不长,处理的案子也少。丞相王嘉却随随便便修改法律,从而破坏了先帝定下的规矩,短短几年时间就改了一百多项,有些改得既不合道理,又让百姓不满意。现在我把其中那些对国家制度危害最大的部分,都附在了奏章后面。希望陛下能下令让相关部门,仔细研究筛选出合理的部分,制定成不能轻易改动的法典。”随后,刘秀就把这事交给公卿大臣们去讨论。
光禄勋杜林也上奏说:“汉朝刚建立的时候,废除了秦朝那些严苛的法令,因此天下百姓都特别高兴。可是后来,法律却越来越繁琐。就连送点水果、桃子、蔬菜这样的小事,都能被当成贪污受贿,一些本来没什么大危害的小事,却要受到重罚。结果搞得法律根本管不住人,朝廷发布的命令也没人听,官员上下互相推卸责任,问题是越来越严重了。我觉得现在应该恢复以前的旧制度,别轻易改动。”
梁统又一次上奏说:“我提这些建议,可不是主张用严刑峻法。《经》书上说:‘治理百姓,刑罚要适中。’适中的意思,就是既不能太重,也不能太轻。从汉高祖到汉宣帝的时候,天下治理得很好;可到了初元、建平年间,盗贼却越来越多,就是因为刑罚不合适,让那些心存侥幸的人觉得犯法成本低,所以才敢轻易去犯罪。这么看来,刑罚太轻反而会带来大麻烦,这就是在纵容坏人,却害苦了老实的老百姓啊!”但梁统的这些建议,最后还是被搁置在一边,刘秀也没给出明确的答复。
公元39年的春天正月,大司徒韩歆被罢官。韩歆这人性格直爽,说话直来直去,想到啥就说啥,就连刘秀有时候都受不了他这么直白的说话方式。有一次,韩歆当着刘秀的面预测会发生饥荒和灾祸,说得特别激动,又是指天又是画地的,结果就被罢官,最后被打发回了老家。可刘秀还是气不过,就又派使者去责问他,韩歆和儿子韩婴受不了,就自杀了。韩歆向来很有名望,他又没犯啥大罪,就因为说话直落得这个下场,很多人都为他感到不值。刘秀后来也有点后悔,就给他追赐了钱粮,还按礼节安葬了他。
司马光说:以前商王武丁对傅说说过,“药要是喝了不觉得晕乎乎,病就好不了”。说实话、提意见虽然对臣子来说可能有危险,但对国家是有好处的。所以君主应该日夜盼着臣子说实话,就怕听不到。可惜在刘秀当皇帝的时候,韩歆因为直言进谏丢了性命,这难道不是刘秀英明统治下的一个污点吗?
过了几天,天上出现了彗星,位置在昴宿附近。之后,刘秀就任命汝南太守欧阳歙为大司徒。
那时候的匈奴越来越嚣张,经常来骚扰边境,地方上的州郡根本拦不住。到了二月,刘秀就派吴汉带着马成、马武等人北上攻打匈奴,还把雁门、代郡、上谷这几个地方的六万多百姓,迁到了居庸关、常山关以东的地区,免得他们再被匈奴欺负。这么一来,匈奴左部又趁机跑到塞内来了,朝廷对此也是特别头疼,只好在边境增加兵力,每个据点都驻扎着几千人。
到了夏天四月,刘秀就开始封自己的儿子们当公爵,刘辅为右翊公,刘英为楚公,刘阳为东海公,刘康为济南公,刘苍为东平公,刘延为淮阳公,刘荆为山阳公,刘衡为临淮公,刘焉为左翊公,刘京为琅邪公。完事后,刘秀又追谥自己的哥哥刘演为齐武公,刘仲为鲁哀公。刘秀心里一直惦记着刘演没完成的事业,所以就把刘演的两个儿子刘章和刘兴当亲儿子养,还特别疼爱他们。因为刘章和刘兴年纪轻轻就身份显贵,刘秀想让他们多锻炼锻炼,就安排刘章去当平阴县令,刘兴去当缑氏县令。后来,刘章升官做了梁郡太守,刘兴做了弘农太守。
这时的刘秀发现各地报上来的开垦土地数量好多都是虚假的,人口数量和年龄也不符合实际情况,于是就下令让各州郡重新核查。结果刺史和太守们不少都在糊弄事儿,他们借着丈量土地的由头,把老百姓都赶到田地里,就连人家的房子、村子都要量,老百姓被逼得在路上哭喊。还有的官员专门帮着当地的豪强,欺负普通老百姓。当时各郡派使者到朝廷汇报核查的情况,刘秀看到陈留郡的奏章上写着一句奇怪的话:“颍川、弘农可以查问,河南、南阳不可查问。”刘秀就问陈留来的官吏这话是啥意思,那官吏却是死活不承认,还撒谎说是在长奉街上捡来的。这可把刘秀气得不行。就在这时候,年仅十二岁的东海公刘阳在帘子后面说:“这肯定是官吏按郡守的意思写的,想在丈量土地的时候偏袒某些人。”刘秀又问:“那为啥说河南、南阳不能查问呢?”刘阳回答说:“因为河南是京城,有很多皇帝身边的近臣;南阳是皇帝老家,有很多皇亲国戚,他们的田地和房子肯定超标了,所以就不能按他们的标准来查。”随后,刘秀就让虎贲将去审问那个官吏,结果真跟刘阳说的一样。从这以后,刘秀就更喜欢刘阳了。接着,刘秀又派使者去彻查那些在丈量土地时徇私枉法的地方官员。
冬天十一月,大司徒欧阳歙出事了。原来他之前当汝南太守的时候,丈量土地弄虚作假,还贪污了一千多万钱,结果就被关进了监狱。欧阳歙家里世代传授《尚书》,其中八代人都做过博士,他的学生们有一千多人守在宫门外,都为他求情,还有人剃光头发表示自己的悲痛。平原人礼震才十七岁,甚至提出愿意替欧阳歙去死的话。可是刘秀最后还是没赦免欧阳歙,最后他死在了监狱里。
本年十二月,刘秀又任命关内侯戴涉为大司徒。此时的卢芳从匈奴那边又跑回高柳住下了。这一年,骠骑大将军杜茂因为纵容手下军吏杀人,结果被罢了官。刘秀就让扬武将军马成接替杜茂的职位,让他负责修缮边防工事,每隔十里就设一个哨所,以此来防备匈奴。还派骑都尉张堪接管杜茂的军队,张堪在高柳把匈奴打得大败而逃。刘秀就任命张堪为渔阳太守。张堪在任八年,把匈奴打得不敢靠近边境,还鼓励老百姓种地,让渔阳变得富裕起来。当地百姓都编了歌谣夸他:“桑树没有多余的枝条,麦穗长出两穗。张君治理渔阳,百姓乐不可支!”
这一年,安平侯盖延也去世了。在交趾麊泠县,有个叫征侧的女子,是雒将出身,打仗特别勇猛。交趾太守苏定就按法律惩治她,征侧心里就特别怨恨,后面估计要出事儿。至于她会不会干出一些惊天地泣鬼神的事,咱们后面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