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陵江冰冷的江水拍打着荒芜的滩涂,芦苇在夜风中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无数低语。林闻溪等人拖着疲惫不堪、浑身污秽的身躯,搀扶着已陷入半昏迷的“山猫”,踉跄着扑入茂密的芦苇荡深处,尽可能地将身影隐藏起来。
远处江面上,那艘巡逻艇的探照灯如同不眠的巨眼,一遍又一遍地扫过江岸,引擎的低吼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压迫着众人刚刚稍有放松的神经。
“不能待在这里,”徐先生压低声音,语气急促,“滩涂太开阔,天一亮我们就是活靶子!必须立刻向上游或者下游转移,找到更安全的隐蔽点,还要尽快给‘山猫’处理伤口!”
然而,“山猫”的情况急剧恶化,高烧开始侵袭,伤口在污水的浸泡下显然已经严重感染,简单的包扎根本无济于事。带着这样一个重伤员,在敌军巡逻的眼皮底下长途转移,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林闻溪快速检查了一下“山猫”的伤势,眉头紧锁:“伤口感染很重,可能并发了败血症,必须立刻进行清创、用药,否则……”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但所有人都明白。
绝望的情绪开始如同江雾般弥漫。前有江水拦路,后有追兵搜捕,身边是危在旦夕的战友,他们似乎陷入了绝境。
就在此时,负责警戒的小石头突然极其轻微地“咦”了一声,侧耳倾听着什么。众人立刻屏住呼吸。
除了风声、江浪声、巡逻艇的引擎声,似乎还有一种极其微弱、富有节奏的声音从下游方向传来。
嗒…嗒…嗒嗒…嗒…
像是木桨轻轻拨动水花的声音,但又比普通渔船更轻、更缓,带着一种刻意压抑的谨慎。
徐先生眼神猛地一亮!他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极小的手电筒,用身体挡住光线,对着下游江面方向,有规律地闪了几下——三短,一长,两短。
这是预先约定好的、极其紧急情况下请求接应的灯光信号!
所有人都紧张地望向漆黑的下游江面,心脏怦怦直跳,祈祷着回应,也恐惧着招来敌人。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钟后,同样的灯光信号,从下游一片更加浓密的芦苇阴影中,微弱地回应了过来!
“是咱们的人!”小石头几乎要喜极而泣。
徐先生紧绷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是游击队的交通船!他们果然在这条线上!”
很快,一条几乎与江水融为一体的深色小舢板,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从芦苇丛中滑出,向着他们所在的滩涂靠拢。船上站着两个精悍的身影,穿着与渔民无异的衣服,但眼神锐利,动作干练,一人摇橹,一人手持鱼叉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老徐?是你们吗?”摇橹的汉子压低声音问道,口音带着川北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