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并非贪恋高位权柄!这些年被压制在青州,属下也从未放弃职守!”
“属下之所以计较那旧日功绩,也绝非是为了给自己换来什么荣华富贵!”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泣血的控诉,“因为那些功绩,本就不是属下一个人的!那是属下手底下那帮同生共死的兄弟!是他们!是那些殉职战死的兄弟!用命换来的啊!”
他激动地捶着自己的胸膛,发出沉闷的响声:“属下从小旗做起,做到青州千户,亲历大小血战暗查三百余!每回都是兄弟们拿命在填!属下记得那阵亡名单……足足八百四十三人!八百四十三个名字!八百四十三条性命啊!!”
陆孤城的声音如同受伤的野兽在咆哮,充满了无尽的悲凉:
“可他们死了!却死得一文不值!到头来……连个名字都没能留下!连个‘忠勇’的牌匾都没换来!朝廷的抚恤层层克扣,到孤儿寡母手里,还不够买口薄皮棺!属下无能!属下愧对他们!属下要的不是升官发财!属下只是想替那些枉死的兄弟……讨一个公道!讨一个能让他们的妻儿老小活下去的交代啊!大人!属下心寒呐!替那些埋骨他乡、死不瞑目的兄弟,心寒呐!!”
字字泣血,句句含泪!这压抑了十数年的悲鸣,在这充斥着血腥与黑暗的诏狱刑房中回荡,震得人心头发颤。
李珩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不耐,只有深沉的凝重。直到陆孤城宣泄完毕,胸膛剧烈起伏,只剩下压抑的抽泣时,他才缓缓站起身,走到陆孤城面前。
他俯下身,伸出双手,用力将这位泣不成声的老将搀扶起来。他的眼神锐利如鹰,直视着陆孤城通红的泪眼,声音不高,却如同金铁交鸣,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承诺和冲天的豪气:
“好!陆孤城!你要的公道!本座听到了!”
“你要替那些战死兄弟讨公道!本座也记下了!”
“但这公道,” 李珩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不是今天跪在这里就能讨来的!也不是本座空口白牙能许给你的!”
他猛地指向门外,指向皇城方向:
“整理你的衣冠!擦干你的眼泪!随我进宫!见驾!面圣!与我一同——”
李珩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在这诏狱深处迸发出万丈豪情:
“去向金銮殿上的陛下!向朝廷!为你青州卫所的血!为你陆孤城这十数年的忠!为你麾下八百四十三条铁骨铮铮的命!也为所有锦衣卫同僚!讨那个迟来了太久的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