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约莫一个时辰,苏若冰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额角渗出细汗,脸色也有些发白。陈默察觉不对,立刻停下:“是不是累了?再歇会儿。”苏若冰摇摇头,咬着唇想继续走,却被陈默按住肩膀:“别逞强,前路还长,我们不急。”说着,他从布包里摸出柳婆婆给的水囊,递到她唇边。
凌霜站在一旁望风,忽然压低声音:“有人来了!”三人立刻躲到一棵粗壮的古树后,只见远处的小道上,走来两个穿着玄色劲装的人,腰间悬着与凌霜同款的短刀,却不是龙瞑卫的制式——是追踪者!凌霜眼神一厉,刚要摸刀,却被陈默按住:“别硬拼,我们走另一条路。”
三人悄悄绕到古树另一侧,沿着陡峭的山坡往下走。山坡上满是落叶和碎石,苏若冰脚下一滑,陈默连忙用精钢左臂护住她的腰,才让她稳住身形。凌霜在前面开路,用短刀劈开挡路的荆棘,一路往下,终于绕开了追踪者。
等三人再次踏上平路时,天已近黄昏。远处的天际染着橘红色的晚霞,隐约能看见一片波光粼粼的水面——是太湖!苏若冰望着那片水光,眼里终于有了笑意:“我们快到了。”陈默也松了口气,精钢左臂的冷意似乎也淡了些,他点点头:“再走半个时辰,就能到渔火渡了。”
夕阳西下时,三人终于抵达渔火渡。渡口旁停着十几艘渔船,渔船上挂着橙黄色的渔灯,灯光映在水面上,像撒了一把碎金。一个穿着粗布短衫的汉子守在渡口,见三人走来,立刻迎上来,目光落在凌霜辫梢的青铜铃铛上:“是周掌柜的人?”
凌霜点头,从怀中摸出周掌柜留下的半块玉佩——玉佩是青绿色的,上面刻着个“渔”字。汉子接过玉佩,与自己腰间的半块拼在一起,正好合成完整的“渔火”二字。“随我来,老帮主在船上等着。”汉子说着,引着三人往一艘最大的渔船走去。
渔船的船舱里点着油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坐在桌旁,见三人进来,立刻起身:“周小子的信我收到了,你们一路辛苦了。先歇一晚,明日我派人送你们去湖心岛,那里安全。”
苏若冰坐在船舱的软榻上,看着窗外的渔火,终于彻底放松下来——从玄渊窟的暗无天日,到太湖的渔火点点,像是从地狱回到了人间。陈默坐在她身边,看着臂铠上的龙纹,心里清楚,到了太湖,只是新的开始,他们要找的东西,要护的人,都还在等着他们。而凌霜则站在船头,望着远处的湖心岛,辫梢的青铜铃铛在晚风中轻轻作响,像是在为这趟艰难的旅程,画上一个暂时的句号。
次日清晨,太湖的水雾还未散尽,渔火帮老帮主便亲自撑着乌篷船,载着陈默、苏若冰和凌霜往渔民新村去。船桨划开泛着晨光的水面,激起细碎的涟漪,远处的新村渐渐显露出轮廓——几十座青灰色的瓦房沿湖而建,屋顶晒着橙红的渔网,门前的竹竿上挂着风干的鱼虾,偶有几只芦花鸡在巷口踱步,“咯咯”的叫声混着渔民的吆喝,在水雾里飘得很远。
“这新村是十年前建的,住的都是渔火帮的兄弟和家眷,外人很少来。”老帮主将船停在新村码头,码头上铺着青石板,被湖水浸得有些发滑,“你们放心,村里的哨探每隔半个时辰就会巡一次湖,一旦有生人靠近,立刻会发信号。”
刚踏上码头,就见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提着竹篮跑过来,篮子里装着新鲜的菱角,看见老帮主,立刻笑着喊道:“帮主爷爷!您回来啦!”她的目光落在陈默的精钢左臂上,好奇地眨了眨眼,却没敢多问,只把竹篮递过来,“娘让我给您送些菱角,刚从湖里采的。”
老帮主接过菱角,摸了摸小姑娘的头:“谢谢你娘,替爷爷说声谢。”他转头对陈默三人道,“这是老王家的丫头,叫丫丫,村里的孩子都实诚,不会乱说话。”
苏若冰看着丫丫蹦蹦跳跳跑远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弯了弯——自玄渊窟出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鲜活的人间烟火。凌霜则跟在老帮主身后,目光扫过码头旁的几棵老柳树,树干上藏着细微的哨子,那是渔火帮的暗号标记,只要轻轻吹动,全村都能听见。
老帮主领着三人往村里走,沿途的渔民见了,都笑着打招呼,目光落在陈默三人身上时,虽有好奇,却没人多问——渔火帮的规矩严,不该问的绝不多嘴。走到村尾一座带小院的瓦房前,老帮主推开木门:“这是我家的老宅子,平时没人住,你们先住在这里,缺什么就跟我说。”
院子里种着一棵老桂花树,金黄的花瓣落在青石板上,散着淡淡的香气。苏若冰走进屋里,见屋内陈设简单却干净,炕上铺着新晒的褥子,窗台上摆着几盆绿植,心里顿时暖了几分。陈默则走到院门口,望着远处的湖面,精钢左臂轻轻搭在门框上——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怕追踪者找到这里,给新村带来麻烦。
“陈兄弟,别太紧绷。”老帮主端来一壶热茶,放在院中的石桌上,“昨晚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官道上没发现可疑的人,想来他们还没追到太湖。”他喝了口茶,又道,“周掌柜的信里说,你们要找‘玄渊秘录’,我打听了一下,村里的老船工李伯,年轻时去过玄渊窟附近,说不定他知道些线索。”
凌霜眼睛一亮:“那我们现在去找李伯?”老帮主摇摇头:“不急,李伯一早去湖里捕鱼了,傍晚才回来。你们先歇着,我让老婆子给你们做些渔家饭,尝尝太湖的鲜。”
中午时分,老帮主的老婆子端来满满一桌子菜:清蒸白鱼、油炸银鱼、虾酱拌豆腐,还有一碗菱角排骨汤,香气扑鼻。苏若冰喝了口汤,鲜美的味道在舌尖散开,连日的疲惫仿佛都被这碗汤驱散了。陈默也难得放松下来,吃了两块白鱼,鱼肉细嫩,没有一点腥味。
饭后,苏若冰坐在院中的桂花树下,看着老帮主的老婆子教丫丫织渔网,指尖偶尔会轻轻抚摸腕间的胎记——浅金的微光在阳光下几乎看不见,却仍能感受到一丝暖意。陈默则和凌霜在村里转了转,熟悉周边的环境,新村的东头有片芦苇荡,西头连着一片沼泽,都是易守难攻的地形,就算有追踪者来,也能借助地形周旋。
傍晚时分,李伯捕鱼回来了,一身蓑衣还滴着水,手里提着一串鲜活的鲤鱼。老帮主领着陈默三人找到他时,他正坐在自家门口刮鱼鳞,见了众人,连忙起身:“帮主,您找我有事?”
老帮主指了指陈默三人:“他们想打听玄渊窟的事,你年轻时不是去过吗?跟他们说说。”李伯放下手里的刮鳞刀,皱着眉想了想:“玄渊窟啊……那都是三十年前的事了,我当时跟着船队去运货,路过窟口附近,见着过不少奇怪的符文,还听说窟底有个秘阁,藏着宝贝,但没人敢进去,怕里面的机关。”他顿了顿,又道,“对了,当时有个老渔民说,秘阁的钥匙跟‘月牙’有关,具体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苏若冰心里一动——李伯说的“月牙”,会不会就是她腕间的月牙胎记?陈默也看向她,眼神里带着询问,苏若冰轻轻点了点头。凌霜则追问:“李伯,您还记得当时船队停在哪个位置吗?”李伯指了指湖的方向:“就在湖心岛的北边,那里有块大礁石,礁石上刻着‘玄渊’两个字。”
天色渐暗,新村的渔灯一盏盏亮了起来,映着湖面,像撒了一把星星。陈默三人回到老帮主家,坐在院中商量——李伯的话印证了柳婆婆的说法,秘阁的钥匙确实是苏若冰的胎记,而湖心岛北边的礁石,或许就是找到秘阁的关键。
“明日我跟凌霜去湖心岛看看,你留在新村等着。”陈默对苏若冰说,他怕湖心岛有危险,不想让苏若冰再涉险。苏若冰却摇了摇头:“我跟你们一起去,胎记在我身上,说不定只有我在,才能打开秘阁。”
老帮主见两人争执,便开口道:“这样吧,明日我派两艘船,一艘载你们去湖心岛,另一艘在附近接应,有什么情况也好及时撤回来。”
夜色渐深,新村的喧嚣渐渐平息,只有湖水拍打岸边的声音,和偶尔传来的狗吠。苏若冰躺在炕上,听着窗外的水声,心里虽有些紧张,却更多的是期待——她知道,找到玄渊秘录,不仅能完成周掌柜的遗命,或许还能解开自己胎记的秘密。而陈默则坐在院门口,精钢左臂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目光警惕地望着湖面,守护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也等待着明日的湖心岛之行。
次日天未亮,太湖上的晨雾如轻纱般笼罩水面,老帮主派来的两艘乌篷船已泊在码头。陈默扶着苏若冰上船时,指尖触到她微凉的手,轻声叮嘱:“待会儿若有危险,立刻躲到船舱里。”苏若冰点头,腕间的月牙胎记在雾色中泛着极淡的金光,像藏在袖中的星子。
凌霜早已站在另一艘船上,腰间七柄短刀在晨光下闪着冷芒,辫梢的青铜铃铛被雾水打湿,不再作响。老帮主亲自撑篙,将船划入雾中:“雾大,看不清航道,你们抓稳了。”船桨划开浓雾,激起的水花溅在船板上,洇出点点湿痕,远处的湖心岛像水墨画般渐渐清晰。
半个时辰后,船只停靠在湖心岛北侧的礁石旁。礁石黝黑巨大,半截浸在水中,浪涛拍击着石面,溅起白色的水花。陈默率先跳上岸,精钢左臂按在礁石上,触感粗糙冰凉,果然在石面中段摸到凹陷的“玄渊”二字,笔画间嵌着细密的纹路,像是某种机关的锁孔。
“李伯说的没错,就是这里。”凌霜紧随其后,警惕地望向四周——雾还未散,岛上的芦苇荡随风晃动,极易藏人。苏若冰走到礁石前,抬手将腕间胎记贴向“玄渊”二字的交汇处,浅金微光瞬间亮起,顺着纹路蔓延开来,礁石竟发出“咔哒咔哒”的轻响。
就在此时,芦苇荡中突然窜出几道黑影,为首者身着玄色劲装,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阴鸷的眼:“陈统领,苏姑娘,别来无恙?”是追踪他们的暗卫,人数竟有七八人之多,手中长刀泛着寒光,显然是有备而来。
“凌霜,拦住他们!”陈默立刻将苏若冰护在身后,精钢左臂猛地一挥,挡住率先劈来的长刀,“当”的一声脆响,火花四溅,暗卫被震得后退两步。凌霜早已拔刀出鞘,七柄短刀在她手中翻飞,如玄色闪电,瞬间缠住两名暗卫,辫梢铃铛在打斗中急促作响,竟是她发号施令的暗号。
苏若冰紧紧贴着礁石,胎记的微光越来越亮,礁石的震动也愈发剧烈,石面上竟裂开一道窄缝,透出里面幽深的黑暗。“陈大人,机关快开了!”她喊道,却见一名暗卫绕过凌霜,举刀朝着她的后背劈来。
陈默瞳孔骤缩,不顾右臂被长刀划伤,转身一记回旋踢,将暗卫踹倒在地,精钢左臂顺势砸下,暗卫当场昏死过去。鲜血顺着他的右臂流下,滴在礁石上,竟与胎记的金光交织在一起,窄缝瞬间扩大,足以容两人并行。
“快进去!”陈默推着苏若冰往缝里走,凌霜也趁机击退身前的暗卫,紧跟其后。身后的暗卫嘶吼着追来,却被突然合拢的礁石挡住去路,只留下“砰砰”的撞击声,渐渐被浪涛声淹没。
通道内一片漆黑,只有苏若冰腕间的胎记泛着微光,照亮前方的石阶。石阶湿滑,布满青苔,三人扶着岩壁往下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玄渊窟的硫磺味截然不同。走了约莫百级台阶,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座圆形石室,石室中央的石台上,摆着一个紫檀木匣子,正是“玄渊秘录”的藏处。
石室内还刻着壁画,画中是一位身着古装的女子,腕间同样有月牙胎记,正对着一块奇石祈祷,奇石旁刻着“玄渊之力,承于月牙”八个字。苏若冰走到石台前,指尖刚触到木匣,胎记突然剧烈发烫,木匣自动弹开,里面并非书卷,而是一块巴掌大的玉珏,上面刻着与壁画奇石相同的纹路。
“这不是秘录?”凌霜皱眉,警惕地望着四周,生怕有埋伏。陈默却注意到玉珏背面刻着一行小字:“秘录非书,藏于湖心,月牙为引,方可显形。”
就在此时,石室突然晃动起来,头顶的石块纷纷坠落。“不好,暗卫触发了外面的机关,石室要塌了!”陈默立刻抓起玉珏,拉着苏若冰往通道跑,凌霜断后,挥刀劈开坠落的石块。
三人刚冲出通道,就见湖心岛的雾气已散,老帮主的接应船只正冒着箭雨驶来——暗卫竟还有援兵,正对着船只射箭。“快上船!”老帮主喊道,陈默护着苏若冰跳上船,凌霜紧随其后,船桨猛地一撑,船只迅速驶离礁石。
暗卫的箭如雨点般袭来,凌霜挥刀格挡,陈默则用精钢左臂护住船身。苏若冰握着手中的玉珏,胎记与玉珏的纹路相互呼应,突然,湖面泛起一圈圈涟漪,水下竟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顺着水流朝着远方蔓延。
“这是……湖心的秘录显形了?”老帮主惊叹道。陈默望着水下的符文,又看了看苏若冰手中的玉珏,忽然明白:玄渊秘录并非实体,而是刻在湖底的符文,只有月牙胎记与玉珏结合,才能让其显现。
船只在箭雨中驶离湖心岛,朝着渔民新村的方向而去。苏若冰紧紧攥着玉珏,腕间胎记的微光与水下符文遥相呼应,她知道,真正的秘录已经出现,而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就在这湖底的符文之中。身后的湖心岛渐渐远去,暗卫的身影越来越小,但陈默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安宁,更大的挑战,还在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