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语气放缓了些许,带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劝慰:“庆娘,今时不同往日。我既有能力将你护在羽翼之下,便不会再让你独自面对风雨。”
这番话,带着权力赋予的自信,也夹杂着旧日未能护她周全的补偿。庆娘望着他,眼前的男人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与她一同练武、会因她一个笑容而脸红的少年郎。他是天子近臣,玄镜司副统领,手握权柄,心思深沉。他提供的庇护,坚实却也带着官场的算计与风险。
她沉默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好,依你安排。”
做出这个决定,意味着她将彻底卷入陈默所处的权力漩涡,与他绑在一起,福祸难料。
陈默见她应下,眼底深处一丝紧绷悄然放松。“收拾一下,马车已在后门等候。”
当庆娘抱着依旧有些懵懂的丫丫,坐上那辆外观普通内里却极尽舒适的马车时,她透过晃动的车帘,看到陈默翻身上了一匹神骏的黑马,玄色官服在阳光下耀眼夺目,路旁行人纷纷避让。
他勒住缰绳,回头看了马车一眼,目光深邃,随即一夹马腹,当先而行。玄镜司的暗哨如同无形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护卫在马车周围。
马车驶向那座象征着权力与地位的副统领府邸。庆娘知道,踏进那道门槛,她面对的将不仅是昔日的青梅竹马,更是一位权势滔天的朝廷新贵,以及他身后那片深不见底的官场暗海。
而他们之间那本未完的“账”,在权力与阴谋的浸染下,似乎变得更加沉重,也更加复杂难言。
武府夜宴遇烟霞
大理寺卿武承嗣的府邸今夜灯火通明,丝竹管弦之声悠扬婉转,与城南那夜的凄风苦雨恍如两个世界。宴设在水榭,初夏的荷风带着水汽与花香穿堂而过,却吹不散席间暗涌的机锋。
陈默作为玄镜司副统领,如今圣眷正隆,自是座上贵宾。他身着常服,但腰悬玄镜司制式狭刀,神色平静地坐于武承嗣下首,与周遭觥筹交错的喧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此行明为赴宴,实则是借此机会近距离观察武承嗣及其往来宾客,探查武家与黑水营、乃至与孙婆婆命案背后可能存在的关联。
武承嗣年近五旬,面白微须,言谈间滴水不漏,尽显官场老练。他亲自为陈默斟酒,笑道:“陈副统领年少有为,陛下时常赞誉,称你为我朝栋梁。今日寒舍蓬荜生辉,定要多饮几杯。”
陈默举杯虚应,目光却在不经意间扫过席间众人。他注意到武承嗣身旁那位身着烟霞色长裙的女子,武家长女武如烟。她并非惊艳绝伦,但眉目疏朗,气质沉静,在一众珠光宝气的女眷中,宛如一幅淡雅的水墨画。
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络。武如烟执起白玉酒壶,莲步轻移,来到陈默席前,亲自为他添酒。她动作优雅,声线柔和:“陈副统领,请满饮此杯。”
就在陈默抬手接杯的瞬间,武如烟执壶的手似乎微微一颤,清冽的酒液竟有几滴溢出杯沿,不偏不倚,正落在陈默玄色袖口的银线暗纹上,洇开一小片深色湿痕。
“哎呀,失礼了。”武如烟语带歉意,取出丝帕欲要擦拭。
陈默不动声色地避开:“无妨,武小姐客气。”
武如烟却未立刻退开,她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极低,仅容两人听见,那双看似温婉的眸子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听闻陈副统领……与昔年钱家那位庆娘姑娘相熟?”
陈默执杯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面上依旧波澜不惊:“武小姐何处听来的旧闻?”
武如烟唇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似是无意地扫过陈默沉静的面容,声音更轻,如同耳语:“可惜了钱家,三年前那般光景,说败也就败了,当真是世事无常……”
“常”字尾音尚未落下,异变陡生!
“咻——!”
一支弩箭毫无征兆地破窗而入,带着凄厉的尖啸,擦着陈默的耳畔飞过,“夺”的一声,深深钉入他身后的梁柱,箭尾兀自剧烈颤动!
席间瞬间大乱,惊呼声、杯盘碎裂声响成一片。
几乎在箭矢破窗的同一瞬间,站在陈默身前的武如烟,竟像是被惊到一般,脚下一个踉跄,非但没有躲闪,反而朝着陈默的方向扑倒过来,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他与窗户之间可能存在的后续危险之前!
事发突然,陈默反应极快,在武如烟扑来的刹那,他已本能地侧身欲避并伸手格挡,但武如烟的动作带着一种决绝的姿态,两人衣袖相拂,她发髻上一支精致的金簪被带落,“铮”的一声脆响,坠落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滚了几圈,停在陈默脚边。
水榭内外顿时被闻讯赶来的武府护卫和陈默带来的玄镜司好手围住。
“保护大人!”
“有刺客!追!”
混乱中,陈默扶住了因惊吓(或是其他原因)而面色苍白、微微颤抖的武如烟,他的目光却锐利如鹰隼,先是在那支深入梁柱的弩箭上停留一瞬——箭镞泛着幽蓝,显然淬了毒。随即,他的视线落在地上那支金簪上,又缓缓移向怀中惊魂未定的武家小姐。
武承嗣已疾步赶来,脸色铁青:“陈副统领,小女无知,冲撞了!您没事吧?这……这真是无法无天!”他怒斥护卫,严令彻查。
陈默松开武如烟,将她交由赶来的侍女,弯腰拾起了那支金簪。簪体微凉,做工极其精巧,绝非寻常之物。“武小姐受惊了。”他将金簪递还,语气平静无波,“若非小姐恰好在此,陈某恐已遭不测。救命之恩,陈某记下了。”
他话虽如此,眼神却深邃难测。武如烟方才那一扑,时机太过巧合,动作也绝非寻常闺阁女子受惊后的反应。她是真的舍身相救,还是……另有所图?那几句关于钱家和庆娘意味深长的话,与这突如其来的刺杀,又是否有某种关联?
武如烟接过金簪,指尖微颤,垂下眼睫,轻声道:“副统领言重了,当时情急,妾身也只是……下意识之举。”她不敢看陈默的眼睛,那惊惧的模样楚楚可怜,恰到好处。
陈默不再多言,对武承嗣拱手:“武大人,府上既出此事,陈某不便久留,需即刻回司彻查。告辞。”
他转身离去,玄色衣袂在夜风中翻飞,背影挺拔却带着凛冽的寒意。离开水榭前,他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回廊的阴影下,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是奉命在府外接应的庆娘。她显然也听到了动静,潜入了府内。
两人目光在暗夜中有一瞬的交汇,庆娘眼中是清晰的担忧与询问。陈默几不可察地微微摇头,示意她按兵不动。
夜宴戛然而止,看似一场针对陈默的刺杀,却因武如烟那不合常理的一扑,蒙上了一层更加迷离的色彩。陈默心中明了,这金陵城的水,比他想象的更深。而庆娘的身份,似乎也并非如她所言那般简单,至少,已经引起了武家这位深闺小姐的注意。
线索,仿佛暗夜中的蛛丝,开始若有若无地交织起来。
永徽年间事
调露元年冬,长安城的第一场雪落下来了。
细密的雪籽儿敲打着王家破败的窗纸,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无数只春蚕在啃食桑叶。王谨安蜷在薄被里,听着隔壁屋里弟弟妹妹熟睡的呼吸声,还有红玉在油灯下窸窸窣窣的动静——她在缝补弟妹的旧袄,那件袄子已经补了三层补丁,棉花都硬了,根本不顶寒。
他轻手轻脚地起身,披上那件磨得发亮的夹袄,走到灶房。米缸早已见底,只剩下小半袋粟米,勉强够一家四口再撑两三日。他伸手抓了一把,干瘪的粟米从指缝间滑落,带着冬日的凉。
昨夜红玉在灯下的模样又浮现在眼前——她冻得通红的手指捏着针,鼻尖也冻得通红,却还强打着精神,把最后一块稍厚实的布头补在弟弟的袄子肘处。她抬头见他站在门口,忙笑了笑:“就快好了,明日他们穿上定然暖和。”那笑,比窗外将化的雪还让人心里发涩。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这个念头在他心里盘桓了数月,此刻看着那点可怜的粟米,终于落到了实处。他回屋,从床底摸出父亲生前留下的一把短刀。刀鞘上的漆已经斑驳,但刀身依旧雪亮。他记得父亲说过,这是当年随商队走河西走廊时防身用的。
“谨安?”红玉不知何时站在灶房门口,手里还拿着那件未补完的袄子,眼下一片青黑。她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短刀上,脸色微微一变,“你这是……”
“我去西市永昌镖局看看,”王谨安把短刀别在腰后,声音尽量放得平稳,“听说他们冬日里缺人手,运些短途的货物。”
红玉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走上前,替他理了理歪斜的衣领。她的指尖冰凉,带着常年做活的粗糙。“路上当心些。”她声音很轻,像雪落在地上,“家里……有我。”
王谨安点了点头,不敢再看她的眼睛,转身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寒风裹着雪沫子扑面而来,长安城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白里。街道两旁的屋檐下挂起了冰凌,早起的行人缩着脖子,踩着越来越厚的积雪匆匆赶路。西市刚开市,胡商裹着厚厚的皮袄,呵着白气卸着货,驼铃声在清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悠远。
永昌镖局的旗幡在风雪里耷拉着,门庭却不算冷清。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正从院里往外搬着裹了油布的箱子,吆喝声粗犷有力。
王谨安在门口顿了顿,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抬脚迈了进去。院中一个穿着羊皮坎肩、管事模样的人正拿着册子清点货物,抬眼瞥见他,眉头一皱:“哪来的小子?这儿不是看热闹的地方。”
王谨安挺直了背脊,拱手道:“这位管事,听闻镖局招人走镖,小子王谨安,想来讨个活计。”
管事上下打量他,见他身形虽不算魁梧,但站姿稳当,眼神清亮,不像是寻常的浮浪子弟,语气稍缓:“走镖?可不是儿戏。会功夫吗?见过血吗?”
王谨安默然,将腰后的短刀解下,双手奉上:“家父留下的,走过河西道。小子虽武艺粗浅,但有一把力气,肯吃苦,求管事给个机会。”
管事接过短刀,抽出一截,看到雪亮的刀锋和保养得宜的刀身,眼神微微一动。他合上刀,又看了看王谨安冻得发红却坚定的面庞,沉吟片刻,指向院角一堆用麻绳捆扎的药材包裹:“成,看你还有些胆色。正好有一批药材要送往泾阳县,缺个跟车押运的杂役,管吃住,一趟回来,给你五百钱。干不干?”
五百钱。能买两石粟米,能给红玉扯几尺新布,能给弟妹添置过冬的棉鞋。
王谨安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干。”
他听工坊的李掌柜说,城西的“义通镖局”正招镖师学徒,虽走镖辛苦,还带着风险,可月钱是木工作坊的两倍多,若是跟着走趟远镖,还能得额外的赏钱。这天一早,他换上刚做的新夹袄,揣着红玉煮的粟米饼,直奔义通镖局。
镖局门口立着两杆绣着“义通”二字的黑旗,几个镖师正光着膀子练拳,拳风裹着寒气,震得地上的积雪簌簌落。谨安深吸口气,上前对着一个留着络腮胡的镖师拱手:“大叔,我想应聘学徒,不知镖头在吗?”
络腮胡镖师上下打量他,见他虽瘦却挺拔,手上还有练木活磨出的厚茧,便喊了声:“周镖头,有人来当学徒!”
里屋走出个穿青布劲装的汉子,腰间挎着把弯刀,脸上一道刀疤从下颌划到耳后,正是义通镖局的镖头周奎。他盯着谨安:“多大了?会功夫吗?走镖可不是耍玩的,遇上劫道的,小命都可能没了。”
“回镖头,我十五了,没正经学过功夫,但我力气大,在工坊能扛百斤的木料,田里的活也都能干,还能认些字,记路快。”谨安说得实在,又当场抱起镖局门口那尊半人高的石狮子,稳稳举了片刻才放下,脸不红气不喘。
周奎眼睛亮了亮,又问:“家里人同意?”
“我娘虽担心,但知道我想多挣些钱给弟妹买厚袄,也没拦着。我爹……他让我自己拿主意。”谨安想起前一晚王二狗蹲在院里抽旱烟,只说了句“路上当心,别逞能”,心里暖了暖。
周奎拍了拍他的肩:“好,明天来上工,先跟着老吴学捆镖、认路,月底跟趟短途镖试试。”
谨安大喜,忙拱手道谢。回家的路上,他特意绕到坊市,用自己攒的碎银买了串糖画,给王秀带回去,又给虎子买了把木刀,顺儿买了本蒙学册子——这些都是弟妹们之前念叨过的。
红玉见他回来,手里还提着东西,忙问:“成了?没受委屈吧?”
“成了,周镖头说我力气够,让我明天去学捆镖。”谨安把糖画递给王秀,看着她笑得眯起眼,又把木刀和册子分给虎子和顺儿,“这些是给你们的,虎子以后别拿树枝当刀了,顺儿好好认字,以后帮阿娘记账。”
王二狗从里屋出来,看着孩子们手里的东西,又看了看谨安,没说话,却转身去灶房,把中午舍不得吃的腊肉切了半块,扔进锅里炖——这是他昨天帮人卸粮,雇主给的赏。
月底,谨安要跟着老吴走趟去洛阳的短途镖,押送一批绸缎。出发前,红玉给他缝了个布包,里面装着暖身的姜茶和换洗的衣裳,王二狗则把自己那把磨得发亮的柴刀递给他:“路上带着,别光靠力气,真遇上事,护好自己要紧。”
谨安接过柴刀,刀柄还带着王二狗手心的温度。他点点头,跟着镖队出了城,雪地里的脚印一路向前,像一条通往好日子的路。他回头望了望崇业坊的方向,心里想着:等这趟镖回来,就能给家里添袋新粟米,给红玉买支新木簪,再让弟妹们都穿上新袄——往后的日子,定会越来越稳,越来越暖。
永徽年间事·洛家篇
显庆元年的暮春,长安城东市的洛家小院里,满院的海棠开得正好。十六岁的洛云卿穿着杏色襦裙,鬓边簪着支素雅的玉簪,正低头给绣绷上的鸳鸯描线——再过三日,她就要嫁给沈砚秋了。
沈砚秋比她大十三岁,是个落魄的文人,曾在京兆府做过两年小吏,后来因性情耿直得罪了上司,便辞了职,靠给人抄书度日。初见时,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手里拿着本《昭明文选》,谈吐间满是书卷气,洛云卿的父亲觉得他虽清贫却人品端正,便应了这门亲事。
成婚那日,没有盛大的仪仗,只请了几个邻里,沈砚秋亲自牵着洛云卿的手拜堂,低声对她说:“云卿,委屈你了,往后我定好好待你。”洛云卿红着脸点头,心里满是对未来的期待。
婚后头一年,日子虽清苦,却也安稳。沈砚秋每日抄书到深夜,洛云卿便在一旁研墨、缝补,偶尔还能就着一盏油灯,听他讲书中的故事。转年秋,洛云卿生下了一个儿子,沈砚秋抱着襁褓中的婴儿,笑得眼角都皱了,给孩子取名“沈念卿”,说“念着云卿的好”。
可从念卿周岁起,沈砚秋变了。他渐渐不再抄书,反而常去坊市的酒肆,有时喝到深夜才归,身上带着酒气,还总说些“怀才不遇”的丧气话。洛云卿劝他找份正经活计,他却瞪着眼反驳:“你懂什么?我沈砚秋岂是做粗活的人?”后来更是变本加厉,把洛云卿陪嫁的首饰偷偷当了换酒喝,连念卿的襁褓破了,都没钱换新的。
洛云卿的心,一点点冷了下去。她白天给人洗衣、绣帕换粟米,夜里哄睡念卿后,还要缝补沈砚秋的旧长衫,可即便这样,也换不来他一句温言。有一回,念卿发高热,洛云卿抱着孩子急得直哭,想让沈砚秋去请大夫,他却醉醺醺地躺在榻上,嘟囔着“小孩子家哪有不生病的,别烦我”。那一刻,洛云卿彻底死了心。
显庆六年的春日,海棠又开了满院。洛云卿抱着四岁的念卿,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看着沈砚秋从酒肆回来,终于开口:“沈郎,我们和离吧。”
沈砚秋愣了愣,酒意醒了大半,看着洛云卿眼底的决绝,又看了看躲在母亲怀里、怯生生看着他的念卿,喉结动了动:“你要弃我而去?”
“不是弃你,是这日子,我熬不下去了。”洛云卿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念卿要吃饭、要读书,我不能再跟着你耗下去。和离文书我已写好,你若签字,我带着念卿走,往后互不相干;你若不签,我便去官府递状纸,让官爷评评理。”
沈砚秋看着洛云卿手里的和离文书,又想起这些年自己的浑浑噩噩,终是红了眼,拿起笔签了字。他没说什么,只从怀里摸出个皱巴巴的纸包,里面是块半旧的麦芽糖,递给念卿:“爹……对不住你。”
洛云卿牵着念卿的手,背着简单的行囊,走出了洛家小院。她没回头,却在走出巷口时,听见身后传来沈砚秋的咳嗽声——那声音里,藏着说不出的悔意,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回头了。
后来,洛云卿带着念卿搬到了崇业坊附近的小杂院,离王谨安家不远。红玉见她一个女子带着孩子不易,常帮着照看念卿,王谨安去镖局走镖时,也会顺带帮她捎些便宜的粟米。念卿渐渐长开了,像极了洛云卿,眉眼清秀,还跟着王顺一起去坊市的蒙学听课,每次见到王谨安,都会甜甜地喊“谨安叔”。
洛云卿依旧靠洗衣、绣帕度日,可脸上却有了笑容。她常常坐在院门口,看着念卿和王顺、王秀一起玩耍,心里想着:虽然和离了,可往后的日子,有念卿在,有邻里帮衬,总能慢慢好起来的。春风吹过,带着海棠的香气,也吹走了她过去的愁苦,吹来了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