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宋清荷(1 / 2)

西市的晨雾还没散,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就裹着药香飘远。周嘉禾攥着皱巴巴的半吊钱,指节因用力泛白——他是个拉车的,前几日腿上起了连片的红疮,越抓越痒,夜里能把被褥抓出破洞,药铺的伙计瞥了眼就说“是大疥,要硫磺膏,得五吊钱”。

五吊钱,是他拉半月车才能挣到的数。周嘉禾蹲在西市街角,挠得腿上渗血,忽听见有人说“去宋清荷药铺试试吧,那人实诚”。

宋清荷药铺的木牌擦得发亮,“善药济世”四个字透着温气。柜台后,宋清荷正低头碾药,见周嘉禾一瘸一拐进来,先递了杯温水:“莫急,先让我看看。”他指尖轻触周嘉禾腿上的疮,眉头微蹙:“是疥虫闹的,得外抹硫磺膏,再用蒺藜汤煮洗,三五天就能见好。”

周嘉禾攥着半吊钱,脸涨得通红:“宋掌柜,我……我只带了这些,能不能……”

宋清荷却已包好了药,黄纸包里裹着膏剂,还附了一小包晒干的蒺藜:“钱的事不急,你先拿去用。这膏剂每日抹两次,蒺藜煮水时别煮太浓,免得伤了皮肤。”他把药塞到周嘉禾手里,又补了句,“要是拉车累着,晚上就多歇会儿,疥虫怕干净,勤换衣裳。”

周嘉禾愣在原地,眼眶发潮。他按宋清荷说的做,三日后果然不痒了,疮口也慢慢结痂。半月后,他凑够了五吊钱,揣着去药铺,宋清荷却只收了三吊:“那两吊当是我送你的,你拉车辛苦,多买些米粮才是。”

后来,西市的人常看见周嘉禾帮宋清荷药铺搬药材,有人问他为啥,周嘉禾总说:“宋掌柜的药能治疥,心更能暖人。”而宋清荷药铺的名声,也像那药香一样,飘遍了长安城的大街小巷——人人都知道,那里有个掌柜,不只为挣钱,更为救人。

阿福:药铺学徒,十五岁,圆鼻头,左耳戴着粟特银环。自幼被宋清荷收养,擅长辨认药材年份,说话带河南口音。

王思萍:西市卖菜妇人,裹着靛蓝头巾,怀中抱着患眼疾的幼女。丈夫年前染疫去世,独自拉扯三个孩子。

周嘉禾进门时,阿福正踮脚擦拭药柜顶层的青瓷药罐。“阿爷,波斯商人送来的苏合香要放哪?“他的河南腔在晨光里打了个转,粟特银环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宋清荷用银针挑开周嘉禾的疮口时,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裹着靛蓝头巾的妇人抱着啼哭的幼女闯进来:“宋大夫救命!我家囡囡眼睛肿得睁不开了!“

“王思萍莫急。“宋清荷将周嘉禾的腿轻轻放下,从柜台下取出羊眼圈眼罩。那是他用晒干的羊膀胱膜制成的,专门给眼病患者遮光。“阿福,取苦参汤和蛇床子来。“

阿福快手快脚地捧来陶碗,偷眼瞧了瞧周嘉禾腿上的疮:“阿爷,这疥虫长得可真像胡麻籽。“周嘉禾的脸腾地红到耳根,指甲无意识地抠着凳腿上的榫卯结构。

宋清荷将羊眼圈眼罩固定在幼女眼上:“王思萍,这是你上个月赊的三剂防风散。“他往妇人手里塞了包炒胡豆,“给孩子们当零嘴。“王思萍的嘴唇动了动,头巾下露出半截枯瘦的脖颈,那是常年担菜担子磨出的茧子。

“宋大夫,您这药柜第二层的木樨花...“周嘉禾突然开口,又慌忙咬住下唇。宋清荷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见阿福正往木樨花罐里倒便宜的蜂蜜——这小子总想着给买不起药的穷人省钱。

阿福:穿靛蓝短褐,袖口沾着黄芩汁染的黄斑。擦拭药柜时,会用竹片刮去陈年药垢,动作像在雕琢玉器。

王思萍:头巾补丁摞补丁,露出的碎发里夹杂着草屑。说话时总用拇指摩挲幼女的耳垂,那是孩子高烧时被她揉红的。

宋清荷:腰间挂着辨药铜匙,匙柄缠着褪色的红绳。给王思萍包扎时,银镯在腕间轻响——那是妻子留下的唯一遗物。

“周嘉禾你这腿,怕是去了平康坊不干净的地方吧?“阿福调笑着递来硫磺膏,被宋清荷用戒尺敲了手背。周嘉禾的指甲更深地掐进凳腿,三年前妻子就是在平康坊染病去世的。

王思萍抱着熟睡的幼女起身告辞,宋清荷往她菜筐里塞了包马齿苋种子:“种在后院墙根,能治孩子的夜盲症。“妇人的眼泪砸在秤杆上,惊飞了梁上的麻雀。

小满那日,阿福在药柜缝隙里发现半片波斯银币。银币边缘刻着粟特文“月氏后裔“,与他左耳银环的纹路完全吻合。宋清荷正在称量密陀僧,见状突然剧烈咳嗽,银镯磕在柜台发出脆响——这是妻子临终前咳血的征兆。

“阿爷,您喝口杏仁露。“阿福舀了半碗自家熬的甜饮。宋清荷却盯着他袖口的黄芩黄斑:“明日去西市,找王思萍换些马齿苋种子。“他的戒尺无意识地敲着《千金方》某页,上面记载着“杏仁配密陀僧,可解巴豆毒“。

王思萍抱着幼女来换药时,菜筐里躺着株枯萎的木樨花。“昨夜有贵人买了整担菜,“她的拇指摩挲着女儿耳垂,“给了这块帕子。“靛蓝头巾下露出的脖颈,新添了道被扁担磨破的血痕。

阿福接过帕子,闻到淡淡龙涎香。帕角绣着的缠枝莲纹,与平康坊歌妓常用的样式相同。他突然想起周嘉禾腿上的疮,疮口边缘正是这种莲花状溃烂——那是接触胡商带来的西域毒蛊才会有的症状。

戌时三刻,阿福揣着银币溜进平康坊。暗巷里的波斯邸店透出诡异蓝光,柜台上摆着与宋清荷辨药铜匙同款的银器。他正欲凑近,忽闻隔壁传来女子的娇喘:“周嘉禾,你可记得三年前染疫的滋味?“

阿福贴着门缝望去,看见王思萍正将某种绿色药膏涂在周嘉禾疮口。药膏遇血化作细小虫豸,与《外台秘要》记载的“蚀骨蛊“完全吻合。周嘉禾的指甲深深掐进床柱,榫卯结构里渗出黑血——正是胡麻籽状的疥虫。

“王思萍,这是最后一瓶解药。“波斯商人阿里木递来青瓷瓶,“下月十五,带着那丫头来西市。“他的粟特语里混着突厥口音,“星陨阁要的,是纯阴之体的眼睛。“

阿福的粟特银环突然发烫。他摸出怀中的马齿苋种子,发现每粒都刻着极小的星穹族二进制代码。更令他震惊的是,银币内侧浮现出母亲的字迹:“阿福,速带王思萍去终南山...“

药铺的梆子声突然响起。阿福狂奔回店时,宋清荷正用银镯刮取木樨花罐里的蜂蜜。镯身红绳突然断裂,露出内侧的突厥文:“李嵩之女,藏于西市。“

入秋时,长安落了场冷雨,宋清荷药铺的门槛前,多了个裹着旧棉絮的姑娘。姑娘叫王语嫣,是个织娘,前几日染了风寒,咳得夜里没法拈针,家里还有个卧病的老母亲要养,攥着仅有的一串碎银,在药铺外徘徊了半宿。

周嘉禾恰好来搬新到的药材,见她冻得发抖,便拉着她进了铺:“王语嫣姑娘,宋掌柜心善,你跟他说说,准能有办法。”

宋清荷摸了摸王语嫣的额头,又听了她的咳喘,转身取了两包药:“这是治风寒的麻黄汤,还有些润肺的甘草片,你回去每日煎一剂,煎的时候放两颗蜜枣,能缓些苦味。”王语嫣慌忙把碎银递过去,宋清荷却摆手:“先拿去用,等你能重新织布了,再给我送块你织的细布就行——我这药铺的布帘旧了,正想换块新的。”

王语嫣红着眼眶接了药,按宋清荷的嘱咐服了五日,咳喘竟全好了。她连夜织了块青底绣着艾草的细布,布面上的艾草针脚密得像春草扎根,还额外织了十几个小布袋,里面装着晒干的薄荷——她听人说,薄荷能醒神,来抓药的人要是累了,闻闻就舒坦。

送布那天,王语嫣还带了母亲熬的小米粥:“宋掌柜,我娘说,你帮了我们,没什么好谢的,这粥暖身子。”周嘉禾正好在搬药材,见了便笑:“我就说嘛,宋掌柜的善举,总能换来暖心的回报!”宋清荷把青布帘挂在药铺门上,风一吹,艾草纹轻轻晃,药香混着布香,比往日更显温润。

后来,西市的人都知道,宋清荷药铺的布帘是王语嫣织的,包药的纸里常裹着王语嫣缝的薄荷袋。有人得了宋清荷的帮助,便学着周嘉禾帮着搬药材,学着王语嫣用自己的本事回报——卖糖人的李叔常给药铺送糖块,说给抓药的孩子解苦;修鞋的王伯总来帮药铺修门板,说掌柜的门槛不能坏。

冬至那天,药铺里生了炭火,宋清荷正给一个孩童包治腹痛的药,周嘉禾搬着新到的当归进来,王语嫣提着刚织好的新布帘来换旧的,李叔的糖罐就放在柜台边,甜香飘得满屋子都是。孩童的母亲要付钱,宋清荷却指了指满屋子的人:“你看,这药铺能一直开着,靠的不是我一个人,是大家的心意。这药钱,你要是方便,就多给孩子买些热汤面;要是不方便,下次路过给我带支檐下的冰棱就行——我瞧着冰棱透亮,能当药材的引子呢。”

窗外的雪落得轻,屋里的炭火暖得很,药香、布香、糖香混在一处,成了长安城里最特别的味道。人人都知道,宋清荷药铺卖的不只是药,更是能暖透人心的善意——这善意像蒲公英的种子,从药铺飘出去,落在西市的每个角落,发了芽,开了花,让整个长安城的冬天,都少了几分寒,多了几分暖。

长安城永兴坊,总裹着股胡饼的麦香。王绣蹲在院角晒草药,布巾裹着的手刚把最后一把薄荷摊开,就见院门外探进个脑袋——是哥哥王瑾,手里还攥着两个冒热气的胡饼,衣襟上沾着点面渣。

“王绣,快吃!西市王阿婆新烤的,加了芝麻!”王瑾迈着大步进来,把胡饼塞给妹妹,声音里带着点雀跃,“就是方才里正王二又拦着我,问咱这院子愿不愿‘周转’给他,说要盖货栈。”

王绣咬胡饼的动作顿了顿。前几日她去坊门买酪浆,撞见王二和泼皮张老三躲在老槐树下嘀咕,说王瑾性子憨,王绣又是个姑娘家,正好让张老三“寻个由头”,让王绣“不小心”撞翻他的货,再讹笔钱,逼兄妹俩把院子让出来。那时候她攥着酪浆罐,后背都凉了——这院子是爹娘留下的,若没了,兄妹俩就真没地方去了。

“哥,往后见着张老三,离远点。”王绣把胡饼掰了半块给王瑾,声音放轻,“他不是好人。”

王瑾挠挠头,没多问,只把胡饼往妹妹嘴边递:“知道了,你多吃点,下午还要去给薛娘子送草药呢。”

薛娘子是隔壁开布店的,丈夫是退役的府兵,前阵子她女儿着凉咳嗽,王绣采的薄荷煮水喝,好了不少,两家也渐渐熟络起来。

第二日午后,王绣刚把草药包好,就听见院门外传来张老三的吆喝声。她心里一紧,刚要叫王瑾,张老三已经撞开半扇院门,手里拎着个陶罐,里面装着清油,看见王绣,眼睛一斜:“丫头,借过!”

说着就往院里闯,故意往王绣身边蹭。王绣早有防备,往旁边躲,可张老三却脚下一滑,“哎哟”一声,陶罐“哐当”摔在地上,清油洒了一地。

“你这丫头!眼瞎啊!”张老三瞬间炸了,跳起来指着王绣骂,“这油是给里正府上送的,值五十文!你赔!”

王瑾听见动静,从屋里冲出来,一把把王绣护在身后:“你胡说!是你自己摔的,跟我妹没关系!”

“哟,憨小子还敢顶嘴?”张老三撸起袖子,就要推王瑾,“今天不赔钱,就拆了你们这破院子!”

眼看张老三的手要碰到王瑾,院门外突然传来一声脆喝:“住手!光天化日,欺负两个孩子算什么本事?”

众人回头,只见薛娘子提着布包袱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她家的老仆薛忠——薛忠以前是府兵,虽退役了,腰板仍挺得笔直,眼神一扫,张老三就缩了缩手。

“薛娘子,这事跟你没关系……”张老三硬着头皮说。

“怎么没关系?”薛娘子走到王绣身边,拿起地上的草药包,“王绣昨日还送薄荷给我家囡囡,她是什么性子,我清楚得很。倒是你,张老三,前几日在坊里偷换胡商的银子,当武侯没看见?”

张老三脸瞬间白了。正这时,里正王二也颠颠地赶来,一看这阵仗,又瞧见薛娘子,语气顿时软了:“薛娘子,这是误会,都是误会……”

“误会?”薛忠上前一步,声音沉了些,“我刚从坊门过来,听见你前日跟张老三说,要讹王瑾兄妹的院子?贞观年间,里正就是这么当的?”

王二额头冒了汗,赶紧踹了张老三一脚:“还不快给王瑾小哥和王绣姑娘道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张老三不敢多说,嘟囔着道了歉,灰溜溜地跑了。王二也赔着笑说了几句场面话,匆匆走了。

院门外的坊鼓声“咚——咚——”响了起来,是傍晚关坊门的信号。王绣看着薛娘子,眼眶有点红:“薛娘子,今日多谢你。”

薛娘子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把布包袱递给她:“刚扯的细麻布,给你做件新衣裳。往后再有人欺负你们,就喊我,我家那口子虽退役了,府里的老弟兄还在呢。”

王瑾挠着头,把剩下的半块胡饼递给薛娘子:“娘子吃胡饼,可香了。”

薛娘子笑着接了,咬了一口:“好,多谢王瑾小哥。”

夕阳把院子里的薄荷影子拉得很长,王绣把麻布叠好放在竹篮里,王瑾在旁边帮着收草药。远处传来胡商的叫卖声,还有武侯巡逻的脚步声。王绣知道,王二不会就这么算了,往后的日子还得小心。可看着身边憨直的哥哥,还有隔壁和善的薛娘子,她心里又踏实起来——贞观年间的长安城,虽有小人心思,可也有暖人的烟火气,只要兄妹俩守着这院子,守着彼此,就不怕。

三日后的清晨,王绣刚把晒好的薄荷、紫苏扎成束,就听见坊门方向传来一串清脆的铜铃响——不是武侯巡逻的铃,倒像是西市胡商常挂在货担上的。

她抬头时,那铃声已近了院门口。一个穿杏色胡服的女子站在那儿,袖口绣着缠枝忍冬纹,腰间系着银铃腰带,手里拎着个竹编提篮,篮子上盖着靛蓝布巾。见王绣看过来,女子笑着抬手,露出腕上的银镯子:“姑娘可是王绣?我是西市‘万紫香铺’的花万紫,来寻你要些草药。”

王绣愣了愣,刚要应声,王瑾从屋里跑出来,手里还攥着没吃完的粟米糕:“你要草药?是治咳嗽的,还是驱蚊的?”

花万紫被他憨直的模样逗笑,提篮上前两步:“都要些。我铺子里做安息香丸,需薄荷去燥;做驱蚊香包,又少紫苏。前几日听薛娘子说,永兴坊有个姑娘采的草药最干净,便寻来了。”

王绣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把草药束递过去:“这些刚晒好,若不够,我明日再去南山采。”

“够了够了。”花万紫掀开布巾,里面是两小块胡商特有的椰枣糕,“这是我从波斯商队那儿换的,甜而不腻,给你们尝尝。”

王瑾眼亮了亮,却没立刻接,转头看王绣。王绣笑着点头,他才小心翼翼捏了一块,咬了口:“好吃!比坊里李阿婆的枣泥糕还软!”

花万紫笑得更欢,刚要再说些什么,就见西市方向匆匆跑来个穿青布衫的小伙计,脸涨得通红:“花娘子!不好了!王二带着两个泼皮,在铺子里说咱们的安息香是‘违禁品’,要扣下所有货!”

王绣手里的草药束顿了顿——王二这是没占到自家院子,又去寻别人的麻烦了!

花万紫脸上的笑淡了些,却没慌,只摸了摸腰间的银铃:“我这安息香是从陇右都护府那边进的,有官府的验引,他倒敢说违禁。”话虽这么说,她看了眼王绣兄妹,还是叹了口气,“只是王二是里正,若真闹起来,怕要误了今日给波斯商队的货。”

“我跟你去!”王绣突然开口。她想起前几日薛娘子说过,府兵夏天防蚊虫,常用安息香混着薄荷熏营,薛忠的旧袍角还沾过一点香灰,“薛忠叔认得这种香,他能作证!”

花万紫愣了愣,随即点头:“好!那便劳烦姑娘了。”

王瑾也赶紧跟上:“我也去!我力气大,能帮着看货!”

三人往西市走时,薛忠正巧提着菜篮从巷口出来,听王绣说了缘由,当即把菜篮塞给邻居:“我跟你们去!王二这是仗着里正身份胡来,贞观年间哪容得他这般放肆!”

到万紫香铺时,王二正叉着腰站在柜台前,两个泼皮守着门口的货箱,不准客人进。见花万紫回来,王二立刻拔高声音:“花娘子,你这香料来历不明,按律得扣下查验!”

“查验?”花万紫从柜台下取出一卷淡黄色的纸,递过去,“这是陇右都护府给的验引,上面有官印,王里正要不要看看?”

王二眼神闪了闪,却不接:“谁知道这印是真是假!再说了,胡商的东西,多有‘邪性’,万一扰了坊里安宁……”

“王里正这话就错了。”薛忠上前一步,指了指柜台里的安息香丸,“去年我随府兵守边关,夏天营里就用这个混着薄荷熏帐,能防蚊虫,还能安神,怎么就‘邪性’了?若真是违禁品,官府怎会让陇右都护府放行?”

周围渐渐围了些看热闹的街坊,有几个常来买香的妇人也帮腔:“是啊王里正,我家囡囡用花娘子的驱蚊香包,比艾草绳管用多了,哪有什么邪性!”

王二被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刚要发作,就见两个武侯从人群外走进来——是薛忠方才让小伙计去报的。武侯看过验引,又问了街坊几句,转头对王二沉声道:“验引属实,王里正,不可随意诬陷商户。”

王二没了底气,嘟囔着“我也是为坊里好”,灰溜溜地带泼皮走了。

人群散后,花万紫给王绣递了个绣着薰衣草的香包:“这是我刚做的,带在身上能安神。今日多谢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