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青石板上的暖意(2 / 2)

武母泪如雨下:“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玄机子沉吟片刻:“为今之计,唯有找到此妖真身所在,毁其肉身,方可逼其离开司马大人身体。”

就在这时,程知节闻讯赶来。听说情况后,这位沙场老将勃然大怒:“某这就点兵,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找出那妖孽的巢穴!”

玄机子摇头:“将军有所不知,妖狐真身必定藏在极隐秘之处,寻常手段难以找到。”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之际,武如烟突然虚弱地开口:“胡杨林...那夜在胡杨林...”

程知节恍然大悟:“是了!参军那夜巡边回来,就说在胡杨林受了惊吓!”

玄机子立即起身:“快带我去胡杨林!”

月光下,胡杨林显得阴森诡异。玄机子手持罗盘,在林间穿梭。最终,罗盘在一棵巨大的胡杨树前停下。

“就在此处!”玄机子指着树下一个隐蔽的洞穴。

程知节立即命士兵挖掘。果然,在洞穴深处发现一具白狐的尸体,周围还布置着诡异的阵法。

“这就是妖狐的真身!”玄机子取出符咒,“待我焚毁这具肉身,逼那妖魂离体!”

就在符咒即将触碰到狐尸的瞬间,远处大营中突然传来武如烟凄厉的惨叫!

“不好!妖魂要做最后一搏!”玄机子大惊,“快回大营!”

而此时在大营中,武如烟正经历着生死考验。狐妖为保真身,疯狂地冲击着她的神识,想要完全控制她的身体。

武如烟虽在病中,但意志依然坚强。她运转内功,守住灵台清明,与狐妖展开激烈的神识交锋。

“放弃吧!”狐妖的声音在她脑中回荡,“与我融合,可得长生!”

武如烟咬牙回应:“邪魔外道,休想得逞!”

就在这时,玄机子等人赶回。见武如烟面色痛苦,周身黑气缭绕,知道情况危急。

玄机子立即布下天罡北斗阵,将武如烟护在中央。程知节则率亲兵在外围护法。

“司马大人!守住心神!”玄机子大喝一声,开始诵念驱邪咒文。

武如烟只觉得脑中剧痛,仿佛有两个灵魂在激烈争夺身体的控制权。她凭借多年练武磨练出的意志,死死守住最后一丝清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在胡杨林的士兵终于焚毁了狐妖的真身。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从武如烟口中发出,一道白影从她身上窜出,在空中扭曲挣扎,最终消散无形。

武如烟顿时瘫软在地,不省人事。

当她再次醒来时,已是三日之后。武母守在一旁,见她醒来,喜极而泣。

“娘...”武如烟虚弱地开口,声音虽然微弱,却恢复了往日的清澈。

经过月余调养,武如烟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容貌。虽然依旧清瘦,但肌肤重新变得白皙,眼神也恢复了神采。

程知节见她康复,大喜过望,特意设宴庆祝。

宴席上,武如烟举杯对玄机子道:“多谢天师救命之恩。”

玄机子却摇头:“司马大人不必谢我。若非大人意志坚定,早已被妖狐完全控制。真正救您的,是您自己那颗坚定不移的心。”

武如烟望向远方,轻声道:“经此一劫,我更明白了一个道理:无论是人是妖,最重要的都是守住本心。”

月光下,她白衣胜雪,仿佛一朵在沙漠中绽放的白莲,历经风霜,却越发坚强。

而这段狐妖附身的经历,也让武如烟因祸得福——在与狐妖的神识交锋中,她意外获得了一些超乎常人的感知能力,这在她日后的人生中,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崴脚风波

雨后的西市青石板路湿滑如镜,清晨的阳光透过云层,在路面洒下斑驳的光斑。晚来轩的伙计们正忙着清扫门前积水,石中玉拿着扫帚追着跑,哑叔蹲在门槛边修补松动的木楔,老马则在灶房熬着新酿的酸梅汤,香气顺着窗缝飘到街上。

苏婉踩着木屐从后院出来,手里捧着刚晒好的草药——是老马说能安神的薰衣草,要装成香袋给住店的客人。后院的石阶沾着青苔,她走得急了些,脚下一滑,一声向后踉跄。哑叔眼疾手快地扔开木楔,大步冲过去扶住她,可苏婉的右脚已经崴了,脚踝瞬间肿起个红通通的包。

苏姐!你咋了? 石中玉扔下扫帚扑过来,脸都白了,是不是很疼?我去叫郎中!说着就要往外跑。

苏婉咬着唇摇摇头,额角渗出细汗:别慌,老毛病了,以前走商时在山道上崴过。她试着动了动脚趾,疼得倒抽口气,就是...这下怕是要麻烦你们多照应了。

老马闻声从灶房跑出来,围裙上还沾着面粉,他蹲下身轻轻碰了碰苏婉的脚踝,眉头皱成个疙瘩:这肿得邪乎,怕是伤着筋了。石中玉,去我灶房药箱里拿红花油和麝香壮骨膏,再把那罐陈年艾叶拿来!

哑叔早已搬来张竹凳让苏婉坐下,自己则转身回屋,不多时拿着块平整的杉木板和布条出来,蹲在苏婉脚边比划着——是要做个简易夹板固定。他的动作轻得很,指尖触到苏婉脚踝时特意放柔了力道,像是怕碰碎什么易碎物。

陈默送酥饼过来时,正撞见这阵仗。他刚进门就听见石中玉咋咋呼呼:马师傅,这药膏要加热吗?哑叔,布条是不是太紧了?苏婉坐在竹凳上,额角还挂着汗,却在笑着安抚他们:不碍事,过两天就好了。

怎么回事?陈默放下酥饼快步走过去,系统界面自动弹出:【检测到软组织挫伤,伴随轻微韧带拉伤,建议冷敷后热敷,配合活血化瘀草药】。他看着苏婉红肿的脚踝,需要帮忙吗?我认识平康坊的正骨郎中,手法很好。

不用麻烦陈小哥了。老马已经点燃了艾叶,青灰色的烟卷着药香升起,我在御膳房时学过几招推拿,再用上这红花油,保准三天就能下地。他边说边蘸着温热的药油,指尖在苏婉脚踝处轻轻按揉,动作竟比女子还细致。

苏婉疼得吸气,却仍惦记着店里的事:今日南厢房住的波斯客商要赶早市,石中玉记得提醒他带伞,预报说午后还有雨。她又看向哑叔,后院的草药晒得差不多了,帮我收进柜里吧,别受潮了。

哑叔点点头,却没立刻起身,而是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打开——里面是双千层底布鞋,针脚细密,鞋头还绣着朵小小的兰草,正是苏婉常穿的样式。他指了指苏婉脚上的木屐,又指了指新鞋,意思是让她换双软底的养脚。

苏婉看着那双鞋,眼眶微微发热。这鞋是哑叔趁夜里客栈打烊后,就着油灯一针一线纳的,她前几日偶然提过木屐磨脚,没想到他记在了心上。谢谢你,哑叔。她轻声说,哑叔却只是摆摆手,转身扛起扫帚去扫院角的积水了。

午后,陈默带着玄机子来客栈歇脚,刚进门就见苏婉拄着根竹杖,正坐在柜台后算账。她换了身浅绿的襦裙,脚踝处缠着厚厚的布条,却依旧把账本理得清清楚楚。苏老板娘倒是闲不住。玄机子笑着坐下,听说你崴了脚,老道特意带了瓶太医院的活络丹。

苏婉刚要道谢,就见哑叔从外面匆匆回来,手里比划着什么——他去西市采买时,见长孙府的卫卒在军械库附近转悠,还抬着几个沉甸甸的木箱,箱角漏出点黑色的粉末,看着像是火药。

陈默心里一紧,系统立刻提示:【黑色粉末含硝石与硫磺成分,与军械库火药匹配】。玄机子也收起了笑意:看来他们要动手了。他看向苏婉,老板娘可知军械库附近有暗道?

苏婉想了想,拄着竹杖起身:我丈夫以前走商时提过,从西市杂粮铺的地窖能通到军械库后墙,只是那地窖早就废弃了。她刚走两步,脚踝一阵刺痛,踉跄着差点摔倒,陈默连忙扶住她。

你坐着歇着,我去查。玄机子起身就要走,苏婉却叫住他,从柜台下摸出把铜钥匙:这是杂粮铺的备用钥匙,当年我丈夫帮铺主修过地窖门,他送的谢礼。她把钥匙递过去,路上小心,那些人怕是已经布下暗哨了。

玄机子接过钥匙,深深看了她一眼:老板娘这份情,老道记下了。

暮色降临时,哑叔端来一碗热腾腾的山药粥,里面还卧着个荷包蛋。苏婉靠着柜台小口喝着,看着伙计们忙碌的身影:老马在灶房颠着锅,石中玉在给客人端面,哑叔在擦拭窗户上的水汽,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着这家客栈。

陈默坐在窗边,看着苏婉脚踝处的布条,又看了看窗外渐暗的天色。他突然明白,这长安的安稳,从来不是靠哪个人的神通或权谋,而是靠苏婉这样的坚韧,老马的细致,石中玉的机灵,哑叔的沉默守护——就像这青石板路上的暖意,哪怕有风雨,有伤痛,也总能在寻常烟火里,开出温柔的花来。

苏婉喝着粥,忽然对陈默笑了笑,眼角的痣弯成好看的月牙:陈小哥放心,等我脚好了,让老马给你们炖当归羊肉汤,补补身子。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晚来轩的灯火在暮色里亮得愈发温暖,仿佛能驱散这长安所有的寒意。

萤光魅影

子时的梆子刚敲过第一响,晚来轩的灯笼忽明忽暗,像是被夜风掐住了喉咙。苏婉正坐在柜台后核对账目,脚踝的肿痛让她时不时蹙起眉,竹杖斜靠在柜台边,杖头的铜铃偶尔轻响。突然,门帘被风掀起,带进股潮湿的桂花香,混着点说不清的腥气。

住店。一个沙哑的女声响起,像被砂纸磨过的铜器。苏婉抬头,看见门口站着对母女:母亲约莫四十岁,穿件洗得发白的青布襦裙,头上罩着顶灰布帷帽,帷帽的纱网垂到胸口,看不清面容,只露出截苍白的手腕,指尖缠着圈褪色的红绳;身旁的小女孩约莫七八岁,梳着双丫髻,髻上别着两朵干枯的野菊,她怀里紧紧抱着个黑木匣子,匣子上刻着歪歪扭扭的虫纹,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在昏暗里像两星萤火。

柳月娘,带小女阿萤,求住一晚。妇人的声音依旧沙哑,递过两枚开元通宝,铜钱边缘磨得光滑,沾着点绿色的铜锈。

苏婉接过铜钱,指尖触到妇人的手,冰凉得像刚从井里捞出来。她指了指二楼的空房:只剩北厢房了,简陋些,姑娘不嫌弃就好。眼角的余光瞥见那叫阿萤的小女孩,正睁着大眼睛盯着灶房的方向,怀里的木匣子动了动,像是有活物在里面爬。

不嫌弃。柳月娘的声音没什么起伏,领着阿萤往楼梯走。她们的脚步声很轻,踩在木质楼梯上几乎没声响,倒像是飘上去的。走到二楼拐角时,阿萤突然回头,对柜台后的苏婉露出个古怪的笑,嘴角咧得太开,露出两颗尖尖的乳牙。

苏婉心里莫名一紧,刚要开口,就见哑叔从后院走出来,手里端着盆炭火。他看了眼楼梯口,又看向苏婉,左手在胸前比划了个的手势——哑叔年轻时在边关当兵,见过异族用毒虫传递密信,此刻脸色凝重得很。

灶房里,老马正给汤罐添柴,见哑叔进来,压低声音问:那母女俩不对劲?哑叔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二楼——他听见木匣子里有细碎的声,像是翅膀扇动的声音。

石中玉抱着被褥送上去时,特意多看了两眼。阿萤正坐在床边,把木匣子放在桌上,手指轻轻敲着匣子盖,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谣:萤虫飞,飞上天,点点火,照黄泉...柳月娘则站在窗边,帷帽的纱网对着玄武门的方向,一动不动,像尊石像。石中玉放下被褥要走,阿萤突然说:哥哥,你闻,今晚的风里有硝石味。

石中玉一愣,这丫头的声音脆生生的,和她娘的沙哑完全不同。等他跑下楼说给苏婉听,苏婉正摩挲着那两枚带铜锈的铜钱,闻言眉头皱得更紧:硝石?军械库那边...

这时陈默带着玄机子从外面回来,两人刚去杂粮铺地窖探查过,地窖尽头的石门果然通军械库,只是被粗铁链锁着,链上还挂着铃铛。苏老板娘,见过两个陌生人吗?长孙府的人可能...陈默话没说完,就被玄机子拽了拽袖子。

玄机子望着二楼的方向,指尖掐诀,眉头紧锁:好重的阴煞气,还混着蛊虫的腥气。他压低声音,那母女俩不对劲,尤其是那木匣子,灵气波动很怪。

陈默立刻调出系统扫描,界面弹出:【检测到生物能量波动,疑似鞘翅目昆虫,伴随微量硝石反应】。他心里一惊——鞘翅目?难道是萤火虫?可萤火虫怎么会有硝石反应?

三更天时,客栈里静得只剩烛火噼啪声。苏婉被脚踝的疼醒,正想喝口水,忽然听见二楼传来轻微的开窗声。她拄着竹杖悄悄上楼,就见北厢房的窗户开着道缝,柳月娘站在窗边,手里拿着根细竹管,管尖沾着点黄色粉末,正往窗外吹。而阿萤坐在桌前,打开了木匣子,里面果然爬着几十只萤火虫,绿光幽幽,每只萤火虫的翅膀上都沾着层细灰——陈默的系统瞬间提示:【灰层成分为硫磺与木炭混合物】。

原来如此。苏婉心头雪亮。这些萤火虫被喂了火药粉末,翅膀扇动时会带起火星,柳月娘吹的黄色粉末怕是引火的硫磺,她们是要借萤火虫的光,在子时风向最稳时点燃军械库的火药!

她刚要转身下楼报信,阿萤突然转过头,眼睛在绿光里亮得吓人:老板娘,你看它们飞得多好看。小女孩伸出手指,萤火虫纷纷落在她指尖,绿光映着她的脸,竟有种诡异的天真,娘亲说,等它们飞到军械库,就能见爹爹了。

柳月娘猛地回头,帷帽的纱网扫过烛火,露出半张脸——左脸颊有道狰狞的疤痕,从眼角一直划到下颌,像是被利器劈开的。她声音发狠:谁让你多嘴!

苏婉握紧竹杖,杖头的铜铃突然响了,惊动了楼下的哑叔。哑叔提着刀鞘冲上楼,虽然刀早就没了,但他常年劈柴的手劲极大,一把按住柳月娘的手腕。柳月娘挣扎着要吹竹管,老马不知何时也上来了,手里端着碗滚烫的羊肉汤,劈头就泼过去:妖孽!敢在晚来轩作祟!

羊肉汤泼在竹管上,黄色粉末遇热冒烟,柳月娘惨叫一声,手腕被烫得通红。阿萤吓得抱紧木匣子,萤火虫受惊乱飞,绿光在屋里撞来撞去,像散落的星子。混乱中,陈默和玄机子冲了上来,玄机子甩出张黄符,贴在木匣子上,符纸金光一闪,萤火虫顿时蔫了下去,纷纷落在地上。

说!谁派你们来的?玄机子按住柳月娘,帷帽被扯掉,露出她满是疤痕的脸,军械库的火药,是不是长孙无忌让你们引爆的?

柳月娘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萤火虫,突然笑了起来,笑声比哭声还难听:引爆?不...是祭奠。她指了指阿萤,她爹爹是军械库的看守,被长孙府的人杀了,就埋在库墙下...我要让这些萤火虫,带他回家。

阿萤抱着匣子哭起来:爹爹说,萤火虫会带着亡魂找路...娘亲说,火光大了,爹爹就能看见了。

苏婉看着这对母女,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她想起自己的丈夫,也是这样不明不白地没了。她对玄机子摇摇头:她们不是坏人,只是...太苦了。

哑叔默默地捡起地上的萤火虫,用布小心包好,递给阿萤。老马则去灶房端了碗热粥,放在柳月娘面前:先暖暖身子,有话慢慢说。石中玉跑去找药,给柳月娘烫伤的手腕上药。

陈默看着系统界面,萤火虫翅膀上的硫磺粉末浓度很低,根本引不爆火药,看来柳月娘只是想用这点微光,完成一个母亲的执念。玄机子叹了口气,收起黄符:军械库的事,大理寺会查清楚,不会让好人白死。

天快亮时,柳月娘带着阿萤要走。阿萤把木匣子里的萤火虫放走,绿光在晨雾里渐渐散开。她送给苏婉一朵野菊干花:老板娘,你的镯子很好看,像我爹爹给娘亲的银簪。苏婉摸了摸手腕上的旧银镯,对她们笑了笑:路上小心。

柳月娘走时,沙哑的声音软了些:子时的风最稳,萤火虫会沿着风的方向飞...

晨光透过窗棂照进客栈,哑叔在扫地上的萤火虫翅膀,老马在熬新的酸梅汤,石中玉在给苏婉的竹杖缠防滑布。苏婉望着账本上的字迹,突然明白,这长安的风雨里,藏着多少这样的执念与苦。而她们这些守着客栈的人,能做的,或许就是在风雨里点一盏灯,让每个迷路的人,都能找到片刻的暖意。

陈默看着窗外渐渐散去的萤光,系统界面弹出新的提示:【检测到军械库方向能量稳定,威胁解除】。他回头时,见苏婉正对着那朵野菊干花出神,眼角的痣在晨光里,温柔得像滴未落的泪。这长安的故事,总在权谋与烟火间流转,而最动人的,从来都是这些藏在怪异背后的,寻常人的悲欢。

雨寺秘踪

杜氏的绣鞋踏碎满地青苔,雨珠顺着宝相花纹的鞋尖滚落,在青石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水渍。她手擎的油纸伞骨泛着乌木的暗光,雨水顺着伞沿织成帘幕,敲打在太平禅寺斑驳的山门上,与檐角铜铃的叮当声缠成一片细碎梵音,倒比寺里的晨钟更添几分幽寂。

智圆法师引她穿过三重月洞门时,灰布僧袍的袖口不经意扫过门柱,袖中藏着的铜铃突然暗响一声,细弱却尖锐,惊得檐角悬着的风铃猛地一颤,碎雨被震得四散飞溅。杜氏下意识攥紧了袖中的锦囊,锦囊里是半截绣着军械库徽记的丝线——这是她从丈夫尸身上找到的,而丈夫正是前日军械库大火里失踪的看守。

禅房的木门被推开时,沉水香的雾气扑面而来,混着檀木榻上积年的尘味,熏得杜氏鬓边的金步摇微微发烫。步摇上的珍珠随着她的呼吸轻晃,在墙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极了军械库那晚飞散的萤火。

小娘子且看这《金刚经》拓本。智圆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指腹带着常年捻珠的薄茧,袖口滑落的紫檀佛珠堪堪擦过她手背。杜氏的指尖猛地一缩——那佛珠上第三颗珠子缠着圈暗红的血沁,色泽沉郁,倒像是新鲜的血渍浸透了木头纹理。

她正心头发紧,忽听得后院传来一声脆响,是瓦片碎裂的动静,惊得案上的茶盏猛地一颤,碧色茶汤里浮起一圈圈涟漪,将智圆倒映的影子搅得支离破碎。

许是野猫闯了祸。智圆笑得温和,眼底却掠过一丝冷光,伸手就要去捂袖中的铜铃。

而此刻,禅房后墙的老槐树上,陈默正扒着湿漉漉的枝桠往下看。他按玄机子的嘱托来太平禅寺追查长孙党羽的踪迹,系统界面早已弹出警示:【检测到两处能量异常点,一处位于禅房檀木榻下,一处为后院柴房】。刚才的瓦片声,正是他从柴房顶翻落时不小心踩碎的。

他借着雨幕隐在树影里,目光透过禅房窗缝望去——杜氏正低头盯着拓本,金步摇的流苏垂在纸页上,遮住了拓本末尾的落款。智圆的手看似在翻页,实则正悄悄往榻边的暗格摸去,袖中的铜铃又响了一声,这次更急,像是在发信号。

这拓本...似乎少了后半卷?杜氏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刻意压柔的颤抖,指尖轻轻点在拓本边缘,我夫君生前常说,完整的《金刚经》拓本该有应无所住的批注。

智圆的动作顿住了,佛珠在指间猛地收紧:小娘子说笑了,此乃寺中孤本,怎会残缺?他话音未落,后院突然传来几声闷响,像是有人被捂住了嘴。

陈默瞳孔一缩,系统瞬间扫描到柴房方向的异动:【检测到三名持械人员,携带弩箭,正靠近禅房】。他摸出腰间的短刀——这是玄机子给的防身武器,刚要跳下去,却见禅房里的杜氏突然抬手,金步摇的尖钩猛地划过智圆手腕!

说!我夫君是不是你们杀的?杜氏的声音再无半分柔意,锦囊里的丝线被她甩在案上,这军械库的徽记,为何会出现在太平禅寺的佛经里?

智圆吃痛,佛珠散落在地,露出袖中藏着的青铜令牌,上面赫然是长孙府的狼头纹。他厉声道:不知好歹的妇人!既然你自己撞上门来...

话音未落,陈默已踹开后窗翻了进来,短刀架在智圆颈间:长孙无忌的狗,倒是藏得深。系统界面在他眼前亮起:【智圆,俗名周显,曾为市令司文书,参与军粮走私】。

后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陈默拽着杜氏往榻边退,同时扫向系统标记的暗格:榻下有密道!杜氏反应极快,伸手掀开榻垫,果然露出个黑黝黝的洞口,潮湿的风裹着泥土味涌上来。

智圆趁机要按动墙上的机关,却被追进来的哑叔一脚踹翻——原来哑叔不放心陈默独自行动,悄悄跟了过来,刚才的闷响正是他解决了柴房的守卫。

陈默推杜氏进密道,自己转身迎向冲进来的卫卒。雨声、兵刃碰撞声、铜铃的急促脆响混在一起,禅房里的沉水香被血腥味冲淡,只有那本《金刚经》拓本还摊在案上,被溅落的雨水打湿了纸页,应无所住四个字在水渍里渐渐模糊。

杜氏顺着密道往下爬时,指尖摸到洞壁上粗糙的刻痕,像极了丈夫生前刻在军械库墙上的记号。她攥紧那半截丝线,听着身后传来的打斗声,忽然明白,这太平禅寺的梵音里,藏着的不是慈悲,而是沾满血污的权谋。而雨幕里那些奔忙的身影,无论是陈默的刀光,还是哑叔的拳脚,都在为这长安的清明,劈开一条生路。

雨还在下,打在禅房的瓦上,敲在山门上,与远处隐约的钟声缠在一起。陈默解决完最后一个卫卒时,看见哑叔正捡起地上的紫檀佛珠,佛珠上的血沁在雨水中愈发暗红。他抬头望向窗外,雨帘里,太平禅寺的飞檐刺破云层,像一柄未出鞘的剑,静静守护着这风雨飘摇的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