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爵禄:曲江宴上的风云
长安城东风拂柳,飞絮如雪。大明宫内刚刚颁布了新的爵位制度,将天下爵位定为九等,各授食邑与永业田。消息传出,百官振奋,百姓称颂。
这日,太宗特在曲江池畔设宴,宴请新获封爵的功臣贵戚。池畔锦帐连绵,笙歌不绝,百官着朝服按品阶而坐,侍女如蝶穿行其间。
· 李道宗:河间郡王,太宗堂弟,年约四十。面如冠玉,目若朗星,身着紫色蟒袍,腰佩金鱼袋,气度雍容。食邑五千户,永业田五千亩。
· 程知节:卢国公,五十岁年纪,虬髯环眼,声若洪钟。虽着绯色国公朝服,却难掩豪迈之气。食邑三千户,永业田四千亩。
· 长孙顺德:开国郡公,长孙皇后叔父,年过六旬,目光如炬,精明干练。食邑二千户,永业田三千五百亩。
· 秦琼:开国县公,面色苍白,因多年征战满身伤病,却仍坐如松柏。食邑一千五百户,永业田二千五百亩。
· 李靖:兵部尚书兼右仆射,深得太宗信任,虽未封爵却权倾朝野。目光深邃,不怒自威。
· 武如烟:新封开国县侯武家之女,年方二八,才貌双全,明眸善睐。食邑一千户,永业田一千四百亩。
日近正午,曲江池畔笙箫齐鸣。程知节洪亮的笑声突然响起:“哈哈!陛下这般厚赏,老程受之有愧啊!这四千亩永业田,某家怕是种不过来了!”
邻座的李道宗举杯轻笑,蟒袍在阳光下流光溢彩:“知节兄何出此言?你府上家将如云,还怕无人耕种不成?”
“郡王有所不知,”程知节抹了把胡须上的酒渍,粗声道,“某一介武夫,就爱亲自下地督耕。陛下赏的永业田,某定要种出关中最肥的麦子来!”
席间顿时一片笑声。唯有长孙顺德捻须沉吟:“五千户食邑,岁入不过绢帛六千匹,却要供养府中上下三百余口。郡王殿下以为如何?”
李道宗从容不迫地品了口酒:“食邑虽薄,皆是陛下恩典。我等臣子,岂可计较锱铢?”
女眷席上,武如烟听着男宾们的对话,轻声对旁座的长孙小姐道:“听闻郡公家在渭水之滨的永业田,去年光粟米就收了三万石呢。”
长孙小姐得意地摇着团扇:“可不是嘛!家父还得了二百户实封,今年光绢帛就收了五千匹。倒是你们武家那一千户食邑,怕是还不够你置办衣裳的吧?”
武如烟淡然一笑,并不接话,目光却不经意瞟向主宾席。
此时秦琼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面色苍白如纸。李靖关切地倾身问道:“叔宝兄的千五百户食邑,可够府中用度?听闻你每日用药就要耗费千钱?”
秦琼勉强直起身子,苦笑道:“药费倒是无妨,只是想起阵亡的将士们...他们家中怕是连十亩薄田都没有。”话语中透着一丝悲凉。
宴至酣处,忽闻内侍高呼:“圣上驾到!” 太宗皇帝乘步辇而至,身着常服却难掩帝王之气。众臣慌忙跪迎,山呼万岁。
太宗笑吟吟地摆手:“众卿平身。今日宴饮,不必拘礼。朕新定的爵制,众卿可有异议?”
程知节率先嚷道:“陛下!老粗只问一句,这永业田传给儿孙时,可要缴纳税赋?” 太宗莞尔:“知节倒是实在。朕已敕令,永业田世袭罔替,永不纳税。”
长孙顺德小心翼翼地问:“陛下,若遇灾年,食邑户数减免赋税,臣等的俸禄是否相应减少?”
太宗赞许地点头:“顺德所虑极是。朕已敕令户部,遇灾年按实收折算,不会让众卿吃亏。”
此时武如烟忽然起身行礼,声音清越如莺:“陛下,臣女冒昧一问:女子得封爵者,永业田产可否自行处置?还是必须由族中男子代管?”
太宗凝视她片刻,朗声笑道:“好个武家女子!问得在理!朕准奏,命有司另拟条例,女子爵主可自行处置田产。”
日暮时分,宴席将散。内侍们开始呈上赏赐:李道宗得金器十事、绢帛千匹;程知节得银器二十事、绢帛八百匹;依爵递减,至最低的开国县男只得绢帛十匹。
李道宗望着夕阳下的曲江池,忽对程知节叹道:“知节,你看这爵位尊荣,可能传得几世?”
程知节拍案道:“管他几世!某只知今生为大唐效死!倒是你这郡王,五千亩永业田打算如何经营?”
李道宗微笑:“本王已在蓝田置办庄园,引进波斯葡萄,酿出的葡萄酒可谓一绝。明日就差人送十坛到你府上。”
秦琼被两个家仆搀扶着走过,轻声插言:“二位可知,今日所得永业田,多是战后无主之地,本属阵亡将士...”
众人顿时默然。晚风吹过程知节花白的鬓发,他忽然压低声音:“叔宝兄提醒的是。某明日就奏请陛下,将永业田所得三成用于抚恤阵亡将士家属。”
李道宗动容:“本王愿出五成。”
长孙顺德沉吟道:“老夫可出钱在长安设义塾,专收将士遗孤。”
太宗在远处望见众臣窃窃私语,问左右:“众卿在议论什么?” 宦官答:“似是商议用赏赐抚恤将士。” 太宗不禁叹道:“得臣如此,大唐何愁不兴?”
月光初上时,众臣陆续登车离去。武如烟走在最后,望见秦琼独自站在池边,背影寥落。
“秦公何不乘车辇?”武如烟轻声问道。 秦琼回首,月光照见他眼角的泪光:“某在祭奠葬身异乡的弟兄们。这爵位俸禄,本该是他们的...”
武如烟默然,递过一方绣着桃花的丝帕。远处传来程知节粗犷的歌声,唱的是秦王破阵乐,慷慨激昂。
夜色中,新定的爵位制度刚刚施行,而功臣们的心事,却如这曲江池水,在月光下泛起粼粼波光,深不见底。明日一早,他们或要奔赴封地,或要入朝参政,但这曲江夜宴上的对话,却注定要影响大唐未来的格局。
贞观爵禄:曲江宴上的风云(续)
月色如水,曲江池畔的宴席已近尾声。程知节的歌声渐歇,他却突然大步走向太宗御前,单膝跪地:
“陛下!老程有个不情之请!”他的声音在夜风中格外洪亮,“那四千亩永业田,臣想请旨改授陇右道沙州之地。”
满座哗然。沙州地处边陲,黄沙漫天,乃是贫瘠之地。
太宗蹙眉:“知节这是何意?朕赐你京畿良田,为何偏要那荒漠之地?”
程知节抬头,虎目含泪:“陛下!沙州乃大唐西陲门户,如今地广人稀。臣愿率家眷部曲前往屯垦,三年之内,定叫那片荒漠变作粮仓!如此既可巩固边防,又能为陛下分忧!”
李靖闻言动容,起身奏道:“陛下,程将军所言极是。沙州若得开发,于国防大有裨益。”
太宗沉吟片刻,忽然朗声大笑:“好个程知节!朕准了!不但准你所请,再加赐沙州相邻的瓜州荒地五千亩,由你一并开发!”
这时,武如烟突然起身行礼:“陛下!臣女愿请旨同往沙州!”
众臣再度哗然。长孙顺德忍不住呵斥:“胡闹!你一个女子,去那苦寒之地作甚!”
武如烟不卑不亢:“臣女虽为女子,也知为国分忧。沙州贫瘠,正需引进新作物。臣女曾随波斯商人学习种植技艺,愿在沙州试种波斯枣椰与棉花。”
秦琼忽然开口:“陛下,臣以为武县侯所言有理。沙州若要开发,正需此等创新精神。”
太宗目光扫过程知节和武如烟,颔首道:“准!朕封武如烟为沙州农事监事,秩同五品,协助程知节开发沙州。”
宴席散去时,月光正好。程知节大步追上武如烟:“武小娘子,某是个粗人,日后还请多多指教!”
武如烟抿嘴一笑:“程将军言重了。倒是将军可知,沙州有一种特殊白叠子,最适合纺织?”
“白叠子?”程知节挠头,“某只知打仗种地,这些实在不懂。”
“便是棉花。”武如烟眼中闪着光,“若种植成功,将来大唐将士冬衣便可更加保暖。”
二人正说着,李道宗走了过来:“知节兄倒是捡了个好帮手。不过沙州艰苦,武娘子可要做好准备。”
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插了进来:“武娘子若需要医官随行,秦某可推荐几位弟子。” 原来是秦琼,他虽被家仆搀扶,目光却依然锐利。
武如烟感激施礼:“多谢秦公!”
月光下,几人又商议起沙州开发的具体事宜。程知节负责招募农户,李道宗答应提供葡萄苗木,秦琼则负责联系医官,长孙顺德虽不情愿,也答应出资购买农具。
就在众人商议热烈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但见一骑快马驰来,马上跳下一个风尘仆仆的信使:
“急报!沙州守军与突厥残部发生冲突,急需支援!”
程知节虎目圆睁:“好个突厥崽子!某这就点兵前往!”
太宗闻讯赶来,当即下旨:“程知节听令!朕命你为沙州道行军总管,即日率部前往沙州,平乱屯田两不误!”
武如烟急忙道:“陛下,臣女请旨同行!”
太宗颔首:“准!命你为行军录事参军,负责屯田事宜。”
夜色深沉,曲江宴不得不提前散去。武如烟回到武府,立即开始收拾行装。侍女一边帮她整理一边嘟囔:“娘子何必去那苦寒之地?在长安做个县侯不好吗?”
武如烟手中摩挲着一包棉花种子,轻声道:“你可知,这包种子或许能改变大唐的未来?”
与此同时,程知节正在府中点兵。他的夫人一边为他整理铠甲一边埋怨:“才从战场回来不久,又要去那荒漠之地...”
程知节大笑:“夫人不知,某这把老骨头,就适合在沙场上蹦跶!”
而皇宫之中,太宗正对李靖感叹:“朕今日方知,爵位俸禄固然重要,但臣子们的报国之心更是无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