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着是您自家地盘？”林远志恍然。
正说着，鱼漂猛地一沉！
大爷手腕一抖，熟练地起竿，一条巴掌大的鲢鱼被提出了水面，在阳光下扑腾。
大爷哈哈一笑，可笑容还没展开，脸色骤然一变，手中的鱼竿“啪嗒”掉在地上，整个人猛地蜷缩起来，双手死死捂住右上腹，额头瞬间渗出豆大的汗珠，喉咙里发出压抑痛苦的呻吟声，身体晃悠着就要往前栽倒！
林远志一个箭步冲上去，赶紧扶住他，慢慢将他搀到旁边的石凳上坐下。
“大爷！您怎么了？”
大爷疼得龇牙咧嘴，好半天才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没事……老毛病……癌痛……又他妈来了……”
“癌痛？”林远志心里一沉。
“肝癌……晚期啦……”大爷缓过点劲，声音虚弱但语气却出奇地平静，“大夫说了，最多……也就三个月熬头。我啊，现在是想干嘛干嘛，没啥可顾忌的了。”
他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人这一辈子，不就这么回事么？把想干的事儿干了，然后两眼一闭，腿儿一蹬，齐活！这才是最好的收场。我罗恩坤这辈子，值了，没遗憾！”
罗恩坤？林远志听到这个名字，心头猛地一震！
这不是中学语文课本里那个在西南边境上空击落数7架敌机、立下一等功的空军英雄罗恩坤吗？
课本上的照片，是那个四十多岁、英姿勃发的战斗英雄，而眼前，却是一个被病痛折磨、风烛残年的老人。
仔细看看，五官确实很相似，应该就是本人！
巨大的反差让林远志一时语塞，这话题太沉重，他不知该如何接话。
罗恩坤靠在石凳上，喘了好一阵，苍白的脸上才恢复一丝血色，但虚汗依旧不停。
“要不要打120？”林远志拿出手机。
罗恩坤看看一脸关切的林远志，摆摆手：“谢谢你啊，小伙子……120就别叫了，拉去医院又能怎么着？无非打一针吗啡，顶不了多会儿。最后这些日子，我可不想浪费在医院那地方。”
他挣扎着，又想弯腰去捡地上的鱼竿。
林远志赶紧帮他捡起来递过去。
罗恩坤接过鱼竿，重新挂饵，甩竿，动作有些颤抖，但依旧熟练。
他这才仔细端详林远志，越看越觉得眼熟：“哎，小伙子，我瞧你怎么这么面善呐？咱们在哪儿见过？”
“不能吧，我才来帝都两天。”
“不对不对……”罗恩坤皱着眉，猛地一拍大腿，“想起来了！你是那个……那个网上挺火的神医！叫林……林远志！对不对？准是你！”
林远志见被认出，只好点点头：“是，对，是我。”
“嘿！这缘分可真是……”罗恩坤惊讶地张大嘴巴，随即又笑了，带着看透世事的豁达，“我老伴儿前些日子还老念叨你，非拿着手机让我看，说网上有个年轻中医能耐大。我还不信呢，说毛头小子能有多大本事？没想到今儿在这儿碰上了！”
“是啊，挺巧的。”
“我叫罗恩坤，以前在空军，开飞机的。”老爷子自我介绍道，语气里带着老一辈军人特有的自豪，随即又很随意地说，“远志啊，我这么叫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罗老您随意。”
罗恩坤点点头，脸色又因一阵隐痛扭曲了一下，他捂着肚子，带着点调侃的语气说：
“远志，既然碰上你这大神医了，我也就不客气了。你有没有什么招儿，能帮我止止这疼？这玩意儿隔三差五来一下，太耽误我钓鱼了！技术水平发挥不稳定啊！”
林远志沉吟片刻，谨慎地说：“止痛的话，中药里确实有些法子。有些药材活血化瘀、通络止痛的效果不错。”
“那敢情好！”罗恩坤眼睛一亮，“你就给我开点药！要真管用，老头子我绝对不亏待你！”
“罗老，我在帝都……没有行医资格。”林远志说出顾虑。
“嗐！我说你能开就能开！”罗恩坤一瞪眼，带着老军人的霸气，“在咱这地界儿，我还做不了这个主？你怕啥？要不你拿手机录下来，是我罗恩坤求你开的，吃出啥问题绝对不讹你！”
看着老人眼中期盼和豁达的神情，林远志沉默了几秒钟。
面对这样一位曾经保卫国家的英雄，在生命末期只想少些痛苦，安静钓钓鱼的简单愿望，他无法拒绝。
“好吧！”林远志终于点头，眼神变得坚定而专注，“罗老，您伸手，我再给您仔细号号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