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想到来找你。我知道你现在很忙，名气也大，本来不该来打扰你的……”
林远志打断她的客套，语气干脆：“直接说事吧。反正多治一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老同学都开口了，只要我能帮上忙，也没理由推脱。”
听到他这么说，颜仙仪脸上立刻露出喜悦和感动的神色，眼圈甚至有点发红：“多谢你，远志！真的谢谢你！”
接着，她换上了一副痛苦和焦虑的表情，语速加快：“是我妈……她两个月前，突然得了急性脑膜炎，当时非常凶险，送去医院抢救了好久，人是救回来了，但是……但是落下了癫痫的后遗症。”
她拿出自己的手机，手指有些颤抖地在屏幕上划拉着，找到一个视频，递给林远志：“现在几乎每天都会发作，每次发作都像这样……你看……”
林远志接过手机，点击播放。
视频是在医院的病房里拍的，画面有些晃动。
一个五十多岁、留着短发的妇人躺在病床上，双眼圆睁却无神，手脚僵硬地收缩在胸前，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尤其是双脚，绷得直直的。
她嘴里发出无意义的、痛苦的叫喊声，神志完全不清。
旁边两名显然是亲属的人赶紧上前用力按住她，防止她伤到自己。
视频里还能听到颜仙仪带着哭腔的、焦急的呼唤：“妈！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你说话呀！”
但病人毫无反应，仿佛根本不认识眼前的人。
林远志平静地看完视频，把手机递还给颜仙仪，用专业的口吻说：“脑膜炎后遗症——癫痫。这个病在现代医学看来，基本无法治愈，主要是靠药物控制发作，很大概率需要终身服药。”
颜仙仪听到他这话，双眼立刻瞪大，刚刚升起的一点希望仿佛又要熄灭，声音带着哭腔：
“医院的专家也是这么说的……现在连你也这么说吗？难道我妈以后……以后都没法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了吗？”
她抓住林远志的胳膊，急切地说：“远志，你不知道，我妈是个闲不住的人，一直帮我爸打理生意，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如果让她以后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待在家里养病，她会受不了的，我们全家看着也难受……”
看着她真情流露的焦急和痛苦，林远志不再逗她，脸上露出一丝轻松的笑意，说道：“刚才跟你开玩笑的。”
“啊？”颜仙仪一愣，没反应过来。
林远志解释道：“我的意思是，现代医学目前对这类继发性癫痫确实没有太好的根治办法，但不代表中医也治不了。
当然，中医也不是说能包治所有类型的癫痫，不过，像你母亲这种，因为重病之后引起的癫痫，不是先天性的，病因相对清晰，在中医辨证论治的体系里，还是有比较大的概率能够控制甚至临床治愈的。”
“真的？！”颜仙仪大喜过望，激动之下，竟然忘形地一把抓住林远志放在桌上的手，“远志！你说的是真的？真的有希望治好？”
林远志不动声色地抽回手，点了点头：“理论上是这样。你什么时候方便，可以让你父亲送你母亲过来给我看看。不过……”
他顿了顿，考虑到病人的情况：“你母亲现在这个状态，恐怕不方便出远门吧？万一在飞机或者高铁上发作，会很麻烦。”
颜仙仪连忙说：“这个没关系！我可以让我爸安排房车，直接开车送她过来！虽然慢一点，但稳妥！”
林远志却摇了摇头：“没必要那么大动干戈。”他看着颜仙仪，眼神恢复了医生的专业和冷静，“你先别急，坐下来，仔细回答我几个问题。我需要更准确地判断一下你母亲现在具体属于哪种证型。”
颜仙仪立刻正襟危坐，像个小学生一样认真：“好！你问吧！我一定都如实回答！”
林远志开始问诊，问题非常具体：
“你母亲每次癫痫发作结束，恢复神志之后，有没有跟你说过，她的手脚，特别是抽筋的部位，感觉很酸痛？”
颜仙仪仔细回想，肯定地点头：“有！她每次缓过来之后都说浑身又酸又痛，特别是胳膊和腿，好像干了什么重体力活一样，要缓好久才能动。”
“她平时口渴吗？喜欢喝冷水还是热水？”
“经常说口渴，特别喜欢喝冷水，说冷水舒服。”
“之前得脑膜炎的时候，是不是持续高烧了很长时间？”
“对！烧了差不多整整一周才退下去，那几天太吓人了！”
林远志一边听，一边微微颔首，心中已然明了。
他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甚至有点小小得意的神情，说道：“嗯，我大致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颜仙仪很意外：“你……你就问这几个问题，就知道了？”
林远志有点飘飘然，挺直腰板，用自信的语气说：“当然，我是专业的。”
接着，他开始耐心解释，语气深入浅出：
“你母亲这个情况，中医看来，关键在于‘阴液亏虚’和‘余热未清’。
你想，急性脑膜炎，持续高烧一周，这就像一锅水放在大火上猛烧，会消耗掉体内大量的津液和阴分。
虽然最后烧退了，病邪被压制了，但被耗伤的阴液短时间内很难完全恢复。”
“中医认为‘肝主筋’，阴血不足，筋脉就得不到充分的滋养，会变得干燥、脆弱，容易抽搐。同时，高烧后体内可能还有一些没清理干净的热邪潜伏着。
这种虚热加上阴血不足，内外勾结，就容易导致肝风内动，表现出来就是癫痫发作，筋脉拘挛抽搐。发作的时候，气血逆乱，筋脉过度拉伸收缩，所以发作结束后自然会感到酸痛。
口渴喜冷饮，也是体内有虚热的表现。”
“所以，治疗的大方向其实很明确：滋阴清热，柔肝熄风。把亏虚的阴液补上去，把潜伏的虚热清掉，筋脉得到滋润，自然就不会动不动‘短路’抽搐了。”
颜仙仪听得连连点头，虽然有些专业术语不太明白，但林远志的逻辑清晰，比喻生动，让她感觉非常有道理，希望大增。
林远志拿出自己的手机，一边思考一边打字，很快就列出了一个小药方：当归、白芍、生地、玄参、薏苡仁、柴胡。
这个药方没名字，只记得是《验方新编》里的，治“筋缩不舒疼痛不止”。
接着，他又打出一行字：“另外，平时可以用芍药、甘草煮水，或者用西洋参泡水，给你母亲当茶饮。这两个小方子都有养阴清热、缓急止痛的效果，作为辅助调理很好。”
颜仙仪连忙拿出自己的手机，小心翼翼地将药方拍了下来，如同捧着救命稻草。
她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感激的泪水：“太谢谢你了，远志……真的……之前问了那么多医生，包括很有名的专家，都说这个病没法根治，只能吃药控制，只有你敢这么肯定地说有希望……”
林远志摆了摆手，收起手机，恢复了医生应有的谨慎：“别，我先说清楚，我只提供治疗方案和建议，基于我目前的判断。具体疗效因人而异，我不打包票的。你先按这个方子抓药给你母亲吃一段时间，看看反应，随时保持联系。”
“我明白，我明白！”颜仙仪用力点头，“但那也是很感激你了！因为你给了我们全家一个希望！你不知道，我妈是我们家的主心骨，她一旦倒下，家里真的乱套了。至少现在，我们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努力了。”
这时，林远志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看着颜仙仪，嘴角又浮现出那抹洞悉一切的笑意，慢悠悠地问：“所以，意思是，今天这顿饭，其实是你请客，对吧？”
颜仙仪被他问得愣了一下，随即看到林远志眼中戏谑的神情，这才彻底反应过来，对方早就识破了她和戎青丝精心安排的这场“偶遇”戏码。
她的脸颊瞬间飞起两抹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坦白承认：“是我请。菜……其实也都是我提前点好的……戎师姐也是我拜托她帮忙，故意带你过来的……”
她越说声音越小：“我就知道……这点小把戏，肯定瞒不过你。”
“那你现在把戎师姐叫回来一起吃饭吧，这么多菜，我们两个人吃不完，太浪费。她这个电话也打得足够久了。”
颜仙仪噗嗤一笑，拿起手机：“好，我这就叫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