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林远志背着一个简单的行囊，踏上了前往南华市的航班。
窗外是翻滚的云海，舷窗折射着耀眼的阳光。
他此行的目的，是与《中医新潮流》的制片人陈靖宇正式会面，商讨节目录制的具体细节。
飞机平稳飞行了一个多小时后，机舱内原本宁静的氛围被一阵细微的骚动打破。
声音来自前舱洗手间的方向。
一位穿着职业套装、妆容精致但此刻面带焦灼的年轻女士，正轻轻叩击着洗手间的门，声音压得很低却难掩急切：“滑总？滑总您还好吗？您在里面已经快半小时了……”
门内没有任何回应。
女士的脸色越来越白，她忍不住加重了敲门的力度：“滑总？您能听见我说话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需要我帮您叫乘务员吗？”
她的异常举动引起了附近乘客的注意，也引来了巡舱的空少。
空少快步走近，保持着职业性的微笑，低声询问：“女士，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是我的老板，”女秘书急得声音都有些发颤，“他在里面很久了，一点声音都没有，我担心他出事了！”
空少神色一凛，也上前轻轻敲门：“先生？先生您好？请问您需要帮助吗？”
门内依旧一片死寂。
空少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立刻通过对讲机联系乘务长。
很快，一位经验丰富的乘务长带着另一名空姐赶了过来。周围的乘客开始交头接耳，猜测着里面发生了什么。
“先生，如果您再不开门，按规定，我们将采取紧急措施！”乘务长严肃地对着门内说道，手已经按在了紧急开锁装置的附近。
就在这时，门内传来一声极其虚弱、带着痛苦呻吟的回应：“……别……别进来……我……我没事……”
声音断断续续，气若游丝，任谁都能听出绝非“没事”。
“滑总！”女秘书几乎要哭出来，“您到底怎么了？您开门啊！”
林远志的座位就在不远处，这边的动静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站起身，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他低声问那位空少。
空少快速低声解释：“一位乘客在洗手间里待了超过二十分钟，敲门不应，刚刚回应了，但声音非常虚弱，疑似突发疾病，但拒绝开门。不知道为什么。”
林远志眉头微蹙，他靠近门边，仔细倾听。
里面除了压抑的、粗重的喘息声，似乎还有极其轻微的、身体摩擦内壁的挣扎声。
“先生，”林远志开口，声音沉稳而清晰，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我是个医学生，无论遇到什么情况，开门让我们帮助你，是最好的选择。拖延下去你可能会有危险。”
或许是“医学生”几个字起到了作用，门内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声近乎崩溃的、带着羞耻和痛苦的哽咽：“我……我尿不出来……肚子……肚子要炸了……全身都肿……没脸见人……”
尿潴留，急性发作？
林远志瞬间做出了判断。
“先生，这是急性病症，可能会引发肾衰竭，需要立刻处理，不要拖下去了！”林远志语气果断，“请立刻开门！我有办法可以帮助您缓解痛苦！”
或许是极度的痛苦战胜了羞耻，也或许是林远志沉稳的语气带来了最后的希望，门内传来“咔哒”一声轻响，门锁开了。
空少立刻上前轻轻拉开门。只见一位穿着昂贵西装、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瘫坐在马桶盖上，脸色惨白如纸，满头满脸都是冷汗，呼吸急促。
他的双手死死地按着下腹部，那里明显鼓胀隆起。
他的脸部、手部都能看到明显的水肿，眼皮肿得几乎要眯成一条缝。
正是企业家滑石伟。
“滑总！”女秘书惊呼一声，想要上前却被乘务长轻轻拦住。
林远志一个箭步跨入狭窄的洗手间，蹲下身，二话不说，直接搭上滑石伟的手腕。
“我来给你检查一下。请配合。”
脉象沉紧有力，如绳索绞转！
再看他舌苔，白腻而厚！
典型的膀胱气化不利，水湿内停之象，属于中医“癃闭”范畴。
“先生，您是不是之前就感觉口渴，喝了很多水，但小便一直不太顺畅？”林远志快速问道。
滑石伟痛苦地点头，声音嘶哑：“是……是……渴得厉害……喝了……喝了五六瓶水……然后就……就这样了……”
“急性肾炎或尿路严重梗阻的可能性很大。”林远志迅速对滑石伟说，“在飞机上也没什么特效药，只能是使用针刺排尿缓解症状，否则膀胱过度充盈可能导致破裂或急性肾损伤，你同意吗？”
滑石伟犹豫了几秒，然后虚弱地点了一下头。
在这种情况下，他其实已经没有选择。
林远志于是回到自己的座位，从背包里翻找针灸盒。
周围围观的一些乘客中开始传出一些不和谐的窃窃私语，声音虽小，但在寂静的机舱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中医？针灸？这能行吗？这可是急症啊！”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像商务人士的中年男人皱着眉头，语气充满怀疑，“尿不出来是泌尿系统的问题，应该想办法导尿或者迫降送医院吧？扎针能有什么用？别耽误了病情！”
“他看起来这么年轻，还是个医学生吧？”旁边一位女士附和道，眼神里带着担忧和不信任，“有行医资格吗？在飞机上随便给人扎针，万一扎坏了怎么办？谁负责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中医很多时候就是心理作用，安慰剂效应，”另一个年轻一点的声音加入讨论，“这种急症中医根本处理不了。还是等专业医疗人员来处理比较靠谱吧？或者让飞机赶紧备降到附近的机场。”
这些质疑声像细小的针尖，刺破了原本充满期待和紧张的气氛。
女秘书的脸色更加苍白了，看向乘务长，显然也被这些话影响了。
乘务长经验丰富，她立刻用坚定而安抚的语气对大家说：“各位乘客请保持安静，不要干扰医疗人员的判断。目前情况紧急，我们已经第一时间通报机长并联系地面医疗支援。这位先生是医学人士，他的方案是当前条件下可行的紧急处理措施之一。我们会全程监控情况，确保安全。”
但质疑的目光并未完全消失。
林远志多少也听到了这些议论，不过他早就习惯了。
回到洗手间门口后，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滑石伟的痛苦和接下来的治疗上。
他只是在心底默默回顾着关元、中极的定位和透刺手法的要点。
一般碰到尿闭，虚症扎关元穴，实证扎中极穴，如果不确定是虚症还是实证，那就两个穴位都扎，使用关元透中极的手法。
接着他从针灸盒内取出一根两寸长的毫针。
“先生，放松，相信我。”
说罢，林远志又让空少帮忙，将滑石伟的身体稍微放平一些，露出下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