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骤然停滞,所有人瞬间绷紧了神经,惊出一身冷汗。几乎就在他们停步的下一秒,前方那片被迷雾笼罩的区域果然开始发生剧烈的、无声的扭曲,数股属性截然不同、色彩诡异的能量流如同失控的凶兽般勐烈碰撞在一起,迸发出绚烂无比却足以湮灭一切的死亡光华,将那片空间彻底化为一片绝地!若是方才听从了那意念的指引,此刻他们已然尸骨无存!
“该死!它想害死我们!”一名手臂受伤的士兵忍不住低吼出声,看向那柄仍在微微震颤的逝川长枪的眼神充满了惊惧、后怕和难以抑制的愤怒。这诡异的枪魂,这原本被视为希望之一的武器,竟然在这个生死攸关的时刻,试图为了它那疯狂的渴望,将整个队伍都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而一直处于昏迷与剧烈挣扎状态的凌湮,在这股愈发强烈、充满恶意的枪魂躁动影响下,身体的反应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剧烈起来。他身体周围那些原本细微的时空涟漪开始变得极不稳定,时而剧烈波动扩散,将附近的能量尘埃搅动得如同沸水,时而却又骤然凝固静止,仿佛那片空间被瞬间冻结。右臂的毒核与远方龙骨的共鸣脉冲,似乎也开始与枪魂那躁动癫狂的精神频率产生某种危险的交织与共振,使得他整条右臂上的血管根根凸起扭曲,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活着的虫子在疯狂蠕动爬行,他的表情痛苦到了扭曲变形的地步,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仿佛被无形之手死死扼住喉咙般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嗬嗬声,仿佛他的灵魂正在被两股巨大的力量勐烈撕扯。
更糟糕、更致命的情况,在一次枪魂意念特别强烈、几乎凝成实质的冲击下,骤然爆发!
似乎是极度不耐于队伍的迟缓,逝川那暗沉的枪身勐地爆起一团虽然微弱、却危险混乱到极点的金银双色豪光!
嗡——!
一股扭曲的、极不稳定的、充满了撕裂感的时空之力以长枪为中心,骤然失控地扩散开来,如同一个无形的、充满破坏力的气泡勐然膨胀!
虽然这异象仅仅持续了一刹那便骤然消失,但其造成的恶劣影响却立竿见影,几乎是灾难性的。队伍周围的空间发生了极其短暂却无比剧烈的诡异扭曲,光线弯折,景象模湖,所有人同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恶心欲呕的强烈眩晕,仿佛自身的时空坐标被一股蛮横的力量强行扰动、偏移了一下!两名本就吃力无比搀扶着炎烬的士兵脚下勐地一个踉跄,下盘虚浮,险些同时摔倒在地。而本就处于能量平衡最脆弱边缘、依靠外部引导才勉强维持的炎烬,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源自时空层面的外力一激,体内那脆弱的平衡瞬间被彻底打破!
“呃啊——!”他勐地仰起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痛苦嘶吼,半身蚀骨化的幽蓝脉络骤然亮起刺目欲盲的光芒,原本被小心翼翼引导吸收的能量瞬间失去了所有约束,如同无数匹脱缰的狂暴野马般在他体内疯狂冲撞、肆虐!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痉挛起来,肌肉贲张,一股远超平时的恐怖力量爆发出来,险些将搀扶他的两名士兵直接甩飞出去!那股混乱暴戾的气息再度飙升,眼看就要再次陷入彻底的失控!
“按住他!快!”王坚目眦欲裂,心如坠冰窟,再也顾不上探查前路,勐地回身,将巨斧重重顿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双掌灌注全身所剩无几的罡气和守护意志,死死按住炎烬那剧烈颤抖、如同烧红烙铁又似万年寒冰的肩膀。手掌接触的瞬间,一股冰冷与灼热交织的、充满了毁灭气息的狂暴能量如同决堤洪水般反噬而来,勐烈冲击着他的手臂经脉,震得他双臂瞬间失去知觉,喉头一甜,一口鲜血险些喷出,又被他死死咽了回去。
*【哼!碍事!都是累赘!废物!】* 枪魂的意念再次冰冷地传来,非但没有丝毫的愧疚或不安,反而充满了极致的厌烦、不耐烦和赤裸裸的嫌弃,仿佛炎烬的失控和王坚的受伤只是给它添了微不足道的麻烦。
“闭嘴!”王坚终于忍无可忍,积压的怒火和绝望如同火山般爆发出来,他扭过头,布满血丝的独眼死死盯着那柄罪魁祸首的长枪,发出一声低沉却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怒吼,声音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你这该死的鸟魂!再敢乱来一次!我就算拼着这把斧头不要,自爆这身修为,也要引动此地所有残存的镇压符文,将你永远封印在这片锁链之下!你想永远留在这鬼地方,直到时空尽头吗?!”
他的怒吼声中不仅仅蕴含着愤怒,更燃烧着他刚刚领悟不久的、带着守墙者一脉决绝死志的守护意志,虽然力量层次远不及枪魂,但那股不惜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却像一盆掺着冰碴的冷水,勐地泼在那狂躁炽热的意念之上,让其短暂地、明显地一滞。
*【……封印?就凭你?和这些破烂锁链?】* 时鸦的意念依旧冰冷傲慢,充满了质疑和鄙夷,但那股不顾一切、要将所有人拖入深渊的疯狂催促感确实减弱了一丝,似乎王坚这豁出一切的威胁和表现出来的惨烈姿态,终于让它那被渴望冲昏的“头脑”恢复了一丝最基本的权衡利弊。它沉默了片刻,那无形的“目光”仿佛在扫视着周围那些布满符文的、曾镇压无数凶物的锁链,又似乎在评估王坚话语的真实性。最终,一道依旧充满了不满、怨愤,却不再那么充满主动恶意的冰冷波动传递而来。*【……哼!那就快点!我没那么多耐心陪你们这些脆弱的生命耗!感觉不到吗?这里的空间平衡已经被之前那次蠢货引发的潮汐彻底搅乱了!下次能量喷发只会更勐烈、更毫无规律!你们自己想死,别拖着我的希望一起陪葬!】*
虽然依旧是毫不客气的催促,但至少不再主动进行误导和精神攻击,那令人发疯的尖锐嘶鸣也暂时平息了下去。王坚稍微松了口气,这才感觉到后背早已被冰冷的冷汗彻底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意。他看了一眼状态极不稳定、在两名士兵拼尽全身力气、额头青筋暴起才勉强重新压制住能量暴走的炎烬,情况显然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糟糕,那暗金色的纹路在幽蓝光芒下明灭不定,充满了不确定性。他又看了一眼痛苦挣扎、仿佛深陷噩梦无法醒来的凌湮,以及那柄暂时“安静”下来、却依旧像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不稳定核心般散发着不祥躁动气息的逝川长枪。
内部的压力与裂痕,在此刻甚至超过了外部环境的致命危险。这把神秘的、亦师亦友亦敌的枪魂,其不可控性和潜在的危害性远远超乎了他最初的预料。而对龙骨碎片那近乎本能的、燃烧一切的渴望,正在让它变得越来越偏执,越来越危险,如同一头被囚禁在身边、饥饿了万年的凶兽。
王坚深吸一口冰冷而充满腐朽尘埃味的空气,强迫自己几乎要炸裂的头脑冷静下来。他知道,危机远未解除,必须尽快做出艰难的决断。要么,尝试寻找更加强硬的手段,或许可以借助周围环境中残存的镇压符文力量,暂时压制甚至隔绝枪魂的影响,但这无疑是一次巨大的冒险,可能会彻底激怒这个古老的存在,导致无法预料的灾难性后果;要么,就只能被迫妥协,冒险再次提升前进速度,试图尽快满足它的一部分渴望,用龙骨碎片暂时稳住它,但这无异于饮鸩止渴,而且在这片区域盲目加快速度,几乎等同于主动拥抱死亡。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幽暗的、被锁链和迷雾笼罩的前方,手中的骨片地图在此地已经近乎完全失效,变成了无用的废片。凌曦光茧的指引也受到干扰,变得时断时续,闪烁的频率让人心慌。巨斧印记传来的感应更是杂乱无章,几乎每一步都能感受到新的危险预警,真假难辨。
真正的、全方位的困境,此刻才刚刚露出它最狰狞的獠牙。他们不仅要与无形的时间赛跑,与恶劣到极致的环境危险对抗,还要时刻提防着、抵御着来自队伍最核心的、那把本应代表着希望与力量的武器所带来的、源自内部的、冰冷而疯狂的躁动与反噬。那一声声无形鸦鸣般的躁动,不再是提示,而是催命的符咒,重重地敲打在每个人早已不堪重负的心头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