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青州地界,马帮队伍继续沿着官道向北行进。
起初,秦瑶对赵学安始终抱持着一种冷眼旁观随时准备挑刺的态度。
她总觉得这富家公子哥儿,不过是一时兴起,吃不了这风餐露宿、日夜兼程的苦头,要不了几天就得原形毕露,哭爹喊娘地要回去。
然而,赵学安的表现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这小子身上竟没有丝毫纨绔子弟的骄矜之气。
分配给他的活儿,无论是帮着伙计们捆绑松动的货物,还是傍晚扎营时帮忙拾柴打水,他都干得认真卖力,毫无怨言。
甚至连铲马粪这等又脏又累的活儿,他也只是皱了皱鼻子,随即挽起袖子,拿起铁锹就干。
虽然动作略显生疏,但态度却极其端正,丝毫没有偷奸耍滑的意思。
他那张俊朗的脸上,似乎永远挂着三分笑意。
不是那种虚伪的客套,而是真诚与热烈,见人就打招呼,“张大哥”、“李大叔”的叫得亲热。
遇到伙计们休息时聚在一起喝口水、啃干粮,他也能自然地凑过去。
听他们讲些走南闯北的趣闻,偶尔插上几句话,既不喧宾夺主,又能恰到好处地拉近距离。
他那份不摆架子的随和与吃苦耐劳的劲头,很快就赢得了马帮众多伙计的好感。
不过两三天的功夫,他已经能和队伍里不少人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彻底打成了一片。
秦瑶将这一切默默看在眼里,紧绷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些许。
虽然依旧觉得他是个麻烦,但至少,是个不惹事甚至还算有点用处的麻烦。
赵学安何等机灵,立刻敏锐地捕捉到了秦瑶态度的这一丝微妙变化。
他心中狂喜,如同得到了特赦令一般,赶紧顺杆往上爬,开始了他的献殷勤大业。
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赵学安的身影总是出现在秦瑶周围。
秦瑶刚觉得口渴,水壶就递到了手边;秦瑶下马休息,他立刻上前接过缰绳,学着伙计的样子有模有样地拴好;
这番无微不至的关怀,无形中抢了小环的活计。
小环起初还有些不习惯,但没两天她就发现,有赵学安在,她简直轻松了太多。
于是,她乐得清闲,常常和安禾凑在一起,一边啃着零嘴,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赵学安围着秦瑶忙前忙后,如同看一出有趣的话本戏。
安禾看着赵学安那殷勤备至的模样,忍不住用手肘撞了撞身边的小环,笑着调侃道:
“小环你看这小子,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是瑶瑶失散多年的亲弟弟呢。”
小环捂着嘴偷笑,连连点头。
这话恰好飘进了正在给秦瑶的马匹刷毛的赵学安耳中。
他手上动作不停,脸上依旧维持着与安禾说笑的表情,嘴上应和着:
“安禾姐说笑了,我这不是初来乍到,得多学着点,多干点活嘛。”
然而,他的内心却在疯狂地呐喊、反驳:
“谁要当她弟弟啊!我赵学安是想当她的情郎!是能牵手、能亲嘴、能过一辈子的那种情郎!”
但这番内心独白,他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流露出半分这样的心思,以秦瑶那说一不二的火爆性子,绝对能当场把他的腿打断了,然后毫不留情地派人把他扔回青州老家。
他只能将这份炽热的心思死死压在心底,继续扮演着“乖巧懂事的好弟弟”角色,小心翼翼地靠近,再一点一点地蚕食着秦瑶的心理防线。
队伍一路跋涉,终于在一个晴朗的午后,远远望见了京城那巍峨连绵的城墙轮廓。
熟悉的喧嚣与繁华气息扑面而来。
依照老规矩,庞大的马帮大队并不进城,而是在城外相熟的老字号客栈包下了整个后院驻扎休整。
秦瑶、安禾则带着小环,以及死皮赖脸硬要跟着一起的赵学安,四人轻装简从,骑着马,进入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