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孟春,京城的风尚带着一丝北方未尽的寒意,但春风阁内却是暖香氤氲,一派醉生梦死。
这里是京城最大的妓院,雕梁画栋,灯火通明,丝竹管弦之声与男女调笑之声混杂,构成了一幅浮世绘卷。
二楼一间视野极佳的包间内,秦瑶正慵懒地趴在朱漆栏杆上。
她穿着一身利落的锦缎绸衣,头发不像京中贵女那般梳着繁复发髻,而是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几缕碎发垂在颊边,平添几分随性与不羁。
她手里捏着一把香瓜子,一颗接一颗地磕着,瓜子皮轻飘飘地落在脚下光洁的木地板上。
秦瑶边磕瓜子边伸长脖子,饶有兴致地看着楼下大厅中央的舞台。
台上,一位身姿曼妙的舞姬正随着靡靡之音翩翩起舞,水袖翻飞,眼波流转。
引得台下围坐的男人们如痴如醉,有人击节叫好,有人目光痴迷,行止近乎癫狂。
秦瑶看着这一切,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一曲终了,舞姬气息微喘,香汗淋漓。
她并未先理会那些掷上舞台的金银锞子或玉佩香囊,而是抬起头,目光精准地投向二楼的秦瑶,朝着她所在的方向,盈盈一拜,姿态恭敬。
秦瑶刚好手里的最后一颗瓜子磕完,她拍了拍手,将沾在指尖的碎屑抖落。
随后,她漫不经心地从怀里掏出一叠厚厚的银票,看也不看,手臂一扬,那叠银票便如同雪花般纷纷扬扬地撒向楼下大厅。
“好!”她清亮的声音在喧闹中格外清晰。
立时,楼下的莺莺燕燕乃至龟公们都骚动起来,纷纷笑着、抢着去接、去捡那些飘落的银票,嘴里不忘高声说着:
“谢秦老大赏!”
“秦老大阔气!”
秦瑶满意地看着楼下因她而起的这场小小混乱,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些。
她转过身,背靠着栏杆,早已候在一旁的小环适时地递上了一杯温好的酒。
小环依旧是肉嘟嘟的脸颊,看着比实际年龄显小,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经事的沉稳。
秦瑶接过来,一饮而尽。
醇厚的酒液滑过喉咙,驱散了因磕了太多瓜子带来的口干舌燥,她舒服地喟叹一声,将空酒杯递还给小环。
然后,她伸出手,极其自然地捏了捏小环肉感十足的脸蛋,语气带着亲昵的调侃:
“还是我们小环最贴我的心了。”
小环早已习惯了秦瑶这做派,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抬手拍开秦瑶的手。
随后动作熟练地从身旁小几上的碟子里拿起一块精致的荷花酥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瑶小姐,别拿对付外面那些情郎的那一套来对付我,没用。”
一块点心下肚,她又捏起一块杏仁佛手在手里,走到窗边,掀开一条缝隙,朝楼下街对面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