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显然是从书房匆匆赶来,气息尚有些不稳,目光急切地在院内一扫,立刻便锁定了站在王夫人身边的刘昌和阿土。
刹那间,他眼中爆发出难以抑制的惊喜光芒,几乎是冲了过来。
“刘昌!阿土!”
“知言!”
三人几乎是同时喊出声来,随即猛地拥抱在一起。
手臂用力地拍打着对方的后背,所有的思念、牵挂、喜悦,都融在了这紧紧的拥抱和无声的拍打之中。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良久,三人才分开些,互相打量着对方。
刘昌和阿土则看着孙知言,见他比在石城时更加挺拔俊朗,肤色白皙了许多。
眉宇间虽添了几分属于京官子弟的沉稳气度,但那眼神中的真挚与热忱,却丝毫未变。
“好小子!结实了不少!”
阿土用力拍了拍孙知言的胳膊,感受着衣料下坚实的肌肉:
“也白净得像个娘……像那刚出笼的馒头!”
孙知言被他逗得哈哈大笑,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笑道:
“离开了石城那毒日头,自然就白净了。你们还别不信,在这京城里待上一年半载,任谁都得白上几分。”
刘昌和阿土都将信将疑,摇头笑道:
“你别唬我,我可不信这京城的太阳还能越晒越白。”
三人相视,又是一阵开怀大笑。
那因短暂分离和身份变化而产生的些微陌生感,在这熟悉的笑声中荡然无存。
笑过之后,刘昌收敛了神色,看着孙知言,关切地问道:
“知言,昨晚在茶楼,我们听人说你春闱时因病未能下场,后来是赶上重考才得以高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在信里为何只字未提?现在身体可好全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孙知言闻言,心中猛地一暖,如同被温热的泉水包裹。
这些日子,他听得最多的便是“恭喜”、“少年英才”、“前途无量”之类的赞誉,何曾有人像家人这般,首先关心的是他的身体安康?
他平复了一下心中翻涌的情绪,看着两位好友真诚的目光,低声道:
“此事说来话长,其中另有隐情。走,去我的院子,我们慢慢说。”
刘昌和阿土见他神色凝重,知道其中必有缘故,都郑重地点了点头。
孙知言向王夫人和周荔告了退,便领着两人穿过几道回廊,朝他自己居住的院落走去。
王夫人则忙着吩咐管家,立刻带着得力的小厮,去阿土和刘昌之前落脚的客栈,将他们的行李、马车一并取回。
孙知言的院子颇为清雅,院中种着几株梅树,此时正凌寒绽放,暗香浮动。
而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院子中央那棵即便在寒冬也保持着苍翠本色的桂花树。
树冠如盖,树干已有碗口粗细,显然被照料得极好。
孙知言停下脚步,指着那棵树,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情:
“看,这就是你们当年送我的那棵桂花树。从石城到京城,千里迢迢,几经辗转,我都怕它活不成。”
“没想到,它竟比我想象的还要坚韧,在这里落地生根,长得比在石城时还要好。”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粗糙的树皮,目光悠远:
“每次我想你们了,就会在树下坐坐,看看书,或者就那么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