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阳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手脚瞬间变得酸软无力,他几乎是踉跄着冲到二老面前,眼睛瞪得大大的,目光贪婪地、难以置信地在二老脸上来回逡巡,仿佛在做一场极不真实的美梦。
隋母看着眼前这个黑了、瘦了,却更显精干的女婿,心疼得眼圈立刻就红了,伸出手颤抖着抚摸上秦阳粗糙了许多的脸颊,声音哽咽:
“阳儿……我的儿……怎么……怎么比前年黑了这么多……瘦了这么多……”
隋父也激动地上下打量着女婿,用力拍了拍他的胳膊,感受着那结实坚硬的肌肉,连声道:
“结实了,身子骨看着结实多了,是好样的,是好样的。”
秦阳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胸腔里堵了千言万语,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过了好半晌,他才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带着哭腔的字:“爹!娘!”
另一边,隋安儿今日在知府后厨忙完,依旧和往常一样,与秦玥阿依一起手牵着手,说着笑着往家走。
刚走进自家院门,隋安儿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一眼看见秦阳站在院子当中,眼睛红通通的,像是刚刚哭过,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她心里顿时一紧,赶紧松开阿依和秦玥的手,快步走上前,担忧地问:
“阳哥,你怎么了?眼睛怎么这么红?出什么事了?”
秦阳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发出的声音沙哑而哽咽:“安儿……安儿……爹……爹娘……来了……”
隋安儿猛地愣在原地,像是没听清,又像是没听懂,满脑子瞬间只剩下自己砰砰作响、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声。
她下意识地追问,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谁?……谁来了?”
秦阳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地说,眼泪也随之滚落:“爹和娘!咱爹咱娘!他们来了!从潼关来了!”
隋安儿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世界的声音和色彩都在瞬间褪去、消失。
她不敢相信,觉得这一定是是秦阳在骗她,是逗她玩……可是,可是……
她茫然的转动着僵硬的脖颈,四处张望。然后,她的目光定格在了正房门口。
只见那扇熟悉的门里,缓缓走出了两个身影。两个她日思夜想、在梦里见了无数次的身影。
他们比记忆中矮小了些,白发也更多了,脸上的皱纹也更深了……
隋安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她的双脚仿佛踩在云端,又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轻飘飘地“飘”到了二老面前。
她抬起剧烈颤抖的手,想要去触摸,却又怕这只是一个一触即碎的幻影。
隋父隋母早已是老泪纵横,同时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女儿冰凉颤抖的手。那真实的、温暖的触感传来,隋安儿的眼泪瞬间决堤。
“爹……娘……?”她努力发出声音,但声音却微不可闻。
然而隋母却听见了:“哎!安儿!我的安儿!”
她一把将女儿紧紧搂进怀里,隋父也张开双臂,将妻女一起环抱住。
一家三口,在分别了数年之后,在这西南边城的小院里,终于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所有的思念、委屈、担忧、艰辛,都在这一刻化作了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
隋安儿伏在母亲瘦弱却温暖的肩头,先是无声地落泪,肩膀剧烈地耸动着,良久,终于压抑不住,发出了撕心裂肺的痛哭声。
那哭声里,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情绪,仿佛要将这些年积压在心底的所有苦楚都一次性哭出来……
这充满悲喜交加的痛哭声,穿透了院墙,传到了隔壁岩桑家。
正抱着安禾的阿土娘和苏春意都听到了,两人先是一愣,互相对视一眼,眼圈也跟着红了起来,默默抬手抹起了眼泪。
就连阿土娘怀里的小安禾,似乎也被那悲恸又激动的哭声所感染,小嘴一瘪,也跟着“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小院里,夕阳的余晖温柔地洒落,笼罩着那相拥痛哭的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