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景象让他如遭雷击。
春桃趴在床边,哭得肝肠寸断,乌黑的头发散乱开来,衣袖被泪水和汗水浸透,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嘴里断断续续地念叨着:“姑娘,你醒醒啊……春桃不能没有你……”床边的脚踏上,散落着几块染血的绢帕,暗红色的血迹在素白的绢帕上格外刺眼。
而床上,江晚宁静静地躺着,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垂落,覆盖住眼底的所有情绪。
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干裂,泛着淡淡的青灰。一阵微弱的咳嗽传来,她的胸口微微起伏,随即,一口暗红的鲜血从嘴角溢出,顺着下颌滑落,滴落在衣襟上。
那鲜血像是滚烫的烙铁,狠狠烫在了裴忌的心上。
他瞳孔骤缩,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平日里运筹帷幄、泰山崩于前而色变的裴二爷,此刻竟失了所有章法,耳边的哭声全都消失了,只剩下江晚宁吐血的声音,一下下敲击着他的耳膜。
他猛地转身,一把抓住站在一旁同样手足无措的清风,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几乎要嵌进清风的胳膊里。
“大夫呢?!”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和恐慌,“大夫到底在哪里?!”
清风被他抓得生疼,却不敢挣扎,脸上满是焦急道:“二爷,属下已经让人去请城里最好的大夫了,按理说就快到了……”他顿了顿,看着裴忌通红的眼眶,又急忙补充道,“二爷您……您先冷静些。”
“冷静?”裴忌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眼神空洞而痛苦,“我怎么冷静?”
他缓缓松开清风的胳膊,踉跄着上前,目光紧紧锁在江晚宁毫无血色的脸上。那是一张他看了无数次的脸,平日里或是带着浅浅的笑意,或是带着一丝倔强的疏离,却从未像此刻这般,毫无生气,脆弱得仿佛一触就碎。
他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想要去触碰她的脸颊,想要确认她是否还活着。
“别碰她!”
一声尖利的怒吼骤然响起。春桃猛地抬起头,原本哭红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像一头被激怒的小兽,死死地盯着裴忌。
她猛地挥开裴忌的手,力道之大,让裴忌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指尖堪堪擦过江晚宁的鬓角,只触到一片冰凉。
清风顿时吓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急忙上前想要打圆场,却被春桃凶狠的眼神逼退。
“都怪你!”春桃的声音哽咽着,却带着蚀骨的恨意,她指着裴忌,泪水再次汹涌而出,“若不是,姑娘她怎么会想不开!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过她?!”
春桃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尖刀,狠狠扎进裴忌的心脏。
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想要说他从未想过要伤害她,想要说以前的话并非出自真心。可话到嘴边,却被一股巨大的愧疚和痛苦堵住,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若不是他。江晚宁又怎么会......
就在裴忌沉浸在无尽的悔恨中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下人欣喜的呼喊:“大夫来了!李大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