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念瑶!”严先生面色沉郁,声音冷峻,“课堂之上,岂容喧哗!手指窗外,成何体统!你初来乍到,更应谨守规矩!今日若不惩戒,日后如何管教?罚你站到墙角,面壁思过一刻钟!”
念瑶被这突如其来的厉声呵斥和戒尺声吓呆了。她从小到大,何曾被人如此严厉地对待过?在外公、爹娘身边,她永远是被呵护、被夸赞的那一个。委屈、害怕、不知所措瞬间涌上心头,她愣愣地看着先生铁青的脸,又茫然地看了看周围孩子们或同情或好奇的目光,小嘴一瘪,晶莹的泪珠顿时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她没有哭出声,只是无声地掉着眼泪,小小的肩膀微微颤抖,那模样可怜极了。
隐藏在学堂外一株大槐树阴影下的青龙,眼神骤然一寒。他几乎要按捺不住冲进去,但想起宗主的吩咐和门主的叮嘱,硬生生止住了脚步,只是将一丝灵力悄然附在念瑶身上,感知着她的情绪波动,同时通过秘法,将堂内发生的一切,实时传回了幽冥殿。
幽冥殿内,万人往正凭窗而立,看似在观赏院中景致,实则心神早已系于千里之外(通过某种秘术或青龙的传讯)。当念瑶那带着哭腔的、描述鸟儿的稚嫩声音和随后严先生的厉声训斥、以及那戒尺敲击桌面的脆响,如同亲临其境般传入他耳中时,他周身的气息猛地一滞!
放肆!
区区一个腐儒,安敢如此呵斥我外孙女?!
罚站?面壁?我万人往的掌上明珠,何时受过此等屈辱!
一股冰冷的怒意瞬间席卷了他的胸腔,殿内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分。他猛地转身,眼中厉色一闪,对侍立在一旁的幽姬寒声道:“去!查清那先生的底细!告诉他,鬼王宗的小姐,不是他能随意折辱的!让他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爹!”碧瑶一直在旁忐忑不安,闻听此言,脸色煞白地冲上前,“不可!先生管教学生,天经地义!是念瑶先坏了规矩,受些惩戒是应该的!您若如此,让念瑶以后如何在学堂立足?让先生又如何自处?”
万人往目光如电般射向女儿:“应该?我万家的人,何时需要受这等腐儒的‘应该’?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念瑶年幼天真,有何过错?那老匹夫不分青红皂白,如此苛责,便是他的不对!”
“爹!您这是溺爱!是害了她!”碧瑶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现在不懂规矩,我们可以在家慢慢教。可您若用权势压人,她便会以为无论做什么都有恃无恐,将来如何明辨是非?如何与人相处?难道您想让她变成一个是非不分、骄纵任性的人吗?”
就像……就像当年的我一样吗? 这句话,碧瑶没有说出口,但那眼神,却刺痛了万人往。
张小凡适时上前,扶住激动的碧瑶,对万人往沉声道:“岳父息怒。瑶儿所言有理。严先生或许方法严苛,但其心是为了让学生知礼守节。我们若因心疼孩子便以势压人,非但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让念瑶被孤立,让教育失去意义。不若……待念瑶放学回来,问明情况,再由小凡私下拜访先生,委婉说明念瑶情况,请先生日后多些耐心引导。如何?”
万人往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怒意未平。他何尝不知女儿女婿说得在理?但一想到外孙女那委屈掉泪的小模样,他便觉得心如刀绞,那股护短的霸道之气难以抑制。他沉默良久,殿内气氛压抑得可怕。最终,他重重一甩袖,背过身去,声音冰冷地留下一句:“罢了!便依你之言!但告诉那先生,若再有下次,休怪本座不客气!”
这已是他最大的让步。
傍晚,念瑶被青龙接回。小丫头眼睛还有些红肿,看到娘亲,立刻扑进她怀里,小声抽噎着诉说了今天的“委屈”。碧瑶心疼地抱着她,温柔安抚,同时耐心地告诉她课堂的规矩,为何先生会生气。
次日,张小凡独自一人,备了份不算贵重却显心意的束修,亲自去拜访了严先生。他没有亮明身份,只以学生家长自居,客气地解释了念瑶自幼生长环境特殊,天真烂漫,不太懂外界规矩,恳请先生日后多加担待,以引导为主。严先生见家长如此通情达理,态度谦和,心中的不快也消了大半,表示会注意方式方法。
这场小小的风波,终于在张小凡的斡旋下,暂时平息。万人往没有再采取任何行动,但他派去暗中保护念瑶的人,一个都没撤。只是青龙得到的指令,从“确保小姐毫发无伤”,微妙地变成了“确保无人敢恶意欺辱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