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做出这个宣言时,他感觉自己的心象风景猛地一震,仿佛某种束缚被打破了。那诱惑的低语虽然仍在,但对其的恐惧感却大幅减弱。
他又如法炮制,面对那些暴戾的情绪碎片,他不再试图消灭它们,而是尝试去理解其中蕴含的痛苦,并以自身御神木的平和气息去包容、去安抚。这个过程极其艰难,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反噬。但他坚持着,一次次地尝试,一次次地调整。
时间在心象风景中没有意义。不知过去了多久,路岩感觉自己的意识体凝实了许多,脚下的土地坚实,光芒御神木也显得生机勃勃。外界的混沌虽然依旧存在,但已经无法再轻易侵蚀这片净土,反而像是变成了环绕着这片绿洲的、无法构成实质威胁的背景噪音。
他终于在一定程度上,驯服了这片混乱的心象风景。
也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牵引力从“上方”传来——那是来自现实世界的召唤,是宋茜坚持不懈的呼唤,是他身体本能的复苏。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片由自身意志和御神木力量共同构筑的心象风景,然后意识顺着那股牵引力,向上飞升…
…
现实世界,荒木宗介的据点。
路岩的手指轻微地动了一下。
一直握着他手的宋茜立刻察觉到了,她屏住呼吸,紧紧盯着他的脸。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路岩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然后,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初时还有些迷茫和涣散,但很快就聚焦起来,虽然带着深深的疲惫,却不再有之前的混乱与痛苦。他看到了宋茜近在咫尺的、写满担忧与惊喜的脸庞,看到了周围关切的目光,也看到了角落里依旧在袅袅升起的紫色宁神香。
“宋…茜…”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破旧的风箱。
“你醒了!”宋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她紧紧握了一下他的手,然后迅速调整情绪,“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路岩尝试动了动身体,一阵剧烈的头痛和虚脱感袭来,让他闷哼一声。“头很痛…浑身没力气…”他喘息着说,“但是…意识很清楚。”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看向站在一旁的荒木宗介和千鸟。
“我‘看’到了…沉眠之殿的一些情况。核心在那里,被‘谎言’包裹着…还有一个…悲伤的守护者。他的‘眼泪’…是危险的关键。”
他将自己在心象风景中接收到的关于沉眠之殿的更加清晰的线索,以及那棵被污染的龙宫御神木的惨状和三个核心之间的关系,尽可能清晰地说了出来。
听着他的描述,荒木宗介的眼神越来越亮,而千鸟则陷入了沉思。
“石棺…守护者…眼泪…”荒木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看来传说是真的…‘沉眠之殿’里沉睡的,或许并非龙宫的创建者,而是…最初的‘失败者’和‘忏悔者’。”他看向路岩,“你能醒来,并且带回这些信息,很好。这证明你没白挨那一下,你的‘共鸣’能力,似乎也因此变得…更敏锐了?”
路岩微微一怔,随即凝神内视。虽然身体极度虚弱,但他确实感觉到,体内那原本微弱的共鸣之源,似乎变得更加凝练,与御神木(无论是故乡的还是龙宫的)之间的联系,也仿佛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韧性。他对于能量和精神波动的感知,似乎穿透力更强了。
这大概是在那极端的心象风景中挣扎、与古老存在意识碎片对抗后,被迫成长的结果。
“或许吧。”路岩没有否认,他现在更关心的是现实问题,“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沉眠之殿’?”
“等你还能自己拿起武器的时候。”荒木宗介指了指他依旧颤抖的手臂,“而且,我们需要根据你带回来的情报,重新制定计划。‘守护者的眼泪’…这可不是之前预料到的变数。”
宋茜扶着路岩坐起来,递给他一杯清水。“先恢复体力。我们已经拿到了一个核心,掌握了关键线索,不必急于一时。”
路岩接过水杯,小口啜饮着。清冽的水流划过干渴的喉咙,带来真实的生命感。他抬头,看向据点外那片晦暗但充满生机的地下城。忠犬八公的雕像在远处沉默矗立。
他的心象风景中,那片净土与光芒御神木的景象缓缓沉淀,成为他意识深处一道坚实的壁垒。他知道,前方的路依旧布满荆棘,尤其是那个与富士山相关的、更深层的谜团。但至少此刻,他挣脱了牢笼,带着更清晰的目标和或许更强的力量,重新回到了同伴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