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管事却仿佛没听到他的谦辞,目光一转,又落在一旁如同铁塔般侍立的狗娃身上,眼中闪过一抹惊异,随即笑容更盛:
“这位……想必就是王相公的家人吧?哎呀,真是……真是雄壮非凡!一看便是义薄云天的豪杰之士!有如此壮士随行,王相公游学之路定然安稳无忧!”
狗娃正百无聊赖地站着,冷不丁被点名夸奖,还是“雄壮非凡”、“豪杰之士”这种他半懂不懂的词,顿时有点懵,黑红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好意思和憨憨的困惑,挠了挠头,瓮声瓮气地回了句:
“啊?哦……谢、谢大叔夸奖?我……我就是饭量大,吃得多,长得壮罢了……”
“……”王明远嘴角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
这管事,连狗娃都要硬夸一番,这到底是想干什么?
他心中的疑虑更深,但初来乍到,也不便多问,只得顺着对方的话道:“先生过誉了。不知学生的游学手续……”
“哦!对对对!手续!你看我,光顾着高兴了,正事都忘了!”管事一拍脑门,仿佛才想起来,动作麻利地带王明远去一旁的斋舍,取出册簿,迅速办理起来,态度好得无可挑剔,效率高得出奇。
很快,手续办妥。
管事拿起一串钥匙,笑容可掬地再次绕出来:“王相公,一切妥了!在下这就带您去斋舍安顿。您这边请!”
王明远道谢后,与狗娃跟着管事向书院深处走去。
越往里走,环境越发清幽。
穿过几重讲堂、书楼,路过碑廊、亭阁,沿途可见抱书而行的学子,个个神情专注,气度沉静,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墨香和沉潜学问的气息。
然而,管事却并未在那些相对集中的普通斋舍区停留,而是引着他们继续向深处,走向一片明显更为僻静、环境也更佳的区域。
最终,钱管事在一处独立的院落前停了下来。
这院落粉墙环护,绿柳周垂,门楣上面悬着一小块匾额,题着“青竹苑”三字。
推门而入,里面竟别有洞天。
正面是三间宽敞明亮的厢房,青砖铺地,窗明几净。
东侧有一间小巧却设施齐全的灶房,西侧则是一间雅致的书房,书案、书架、文房四宝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张可供小憩的竹榻。
最令人惊讶的是,院子中央竟还辟出了一方小小的花园,虽未见奇花异草,却也有几竿翠竹,一座小巧的假山,石桌石凳摆放其间,清幽异常。
这规格……这哪里是寻常学子的斋舍?便是有些讲席先生的居所,恐怕也未必有这般宽敞雅致!
王明远在嵩阳书院时住的已是举子专用的独院,应天书院的条件也不差,但与此处相比,简直判若云泥。
这待遇,好得实在有些出乎意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