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道红烧肉端上来时,满屋子突然安静,只剩下每个人咽口水的声响。
油亮的肉块在青花瓷碗里颤巍巍地晃悠,琥珀色的汤汁上浮着金黄的油花。何大清的老友陈师傅突然红了眼眶,“这色儿……跟老何做的一模一样!老何吃不到自己儿子做的啊!”
李鹤年拿起筷子轻轻一戳,肥肉像嫩豆腐似的陷下去又弹回来。瘦肉撕开时,肌理间渗出晶莹的肉汁。
“琥珀烧法。”何雨柱小声解释,“冰糖炒化了裹肉,得用槐木柴火煨两个时辰……”
“放屁!”李鹤年突然拍桌,“明明煨了俩半时辰!一大早我过来添的火!”
满桌哄笑中,没人注意到老头儿偷偷抹了把眼角。
糖醋鲤鱼上桌时,何雨柱的大师兄、现在国营饭店掌勺的王胖子咂了咂嘴:“这鱼炸得不错,就是糖醋汁……”
他话还没说完,何雨柱抄起筷子,在鱼鳃处轻轻一挑——整条鱼骨“哗啦”一声腾空而起,挂着金黄的糖丝,在灯下闪闪发亮。
“嚯!”王胖子瞪圆了眼,“这手鲤鱼跃龙门的功夫,师父连我都没教!”
李鹤年哼了一声:“教了你,你也学不会。”
众人哄笑。
九转大肠端上来时,丰泽园的老灶头张师傅夹了一块,嚼了两口,突然不说话了。
“咋了老张?咬到姜了?”旁边人打趣。
张师傅摇摇头,眼眶有点红:“这味儿……跟我师父当年做的一模一样。”
李鹤年听了,嘴角微微上扬,却没说话,只是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四喜丸子上桌时,何雨柱的二师兄、现在自己开小饭馆的李麻子故意挑刺:“这丸子不够弹啊……”
话刚说完,他一筷子戳下去,丸子里的肉汁“滋”地喷出来,溅了他一脸。
满桌爆笑。
“这叫爆汁四喜!”何雨柱得意道,“我往里塞了块猪皮冻,一热就化!”
李鹤年终于绷不住了,笑骂一句:“小兔崽子,净整这些歪门邪道!”
酒过三巡,何雨柱端着砂锅出来时,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掀开盖子的瞬间,浓郁的香气像实质般漫开,几个老师傅不约而同深吸了一口气。
汤色清亮如琥珀,汤面上浮着金黄的油星。李鹤年的师弟吴师傅舀了一勺,突然僵住,“这汤……”
只见勺底沉着颗圆润的红枣,枣身上用刀刻着个小小的“孝”字。
“师父教过,”何雨柱挠头,“炖汤要心诚,我在每颗枣上都刻了字……”
李鹤年突然起身往后院走,背影有些踉跄。王胖子师兄追出去,看见老头儿正对着老枣树抹眼泪。
最后上的八宝饭冒着热气,糯米晶莹剔透,蜜饯果脯在猪油浸润下闪闪发亮。何雨柱特意在饭尖插了根红线——这是勤(厨)行里“出师饭”的老规矩。
“等等!”赵师傅突然用筷子拨开饭粒,这...
饭心里竟埋着个油纸包,拆开是张发黄的照片——年轻的李鹤年搂着更年轻的何大清,背后挂着“丰泽园庚午年厨艺比试”的横幅。
“师叔……”何雨柱的嗓子突然发紧。
李鹤年把照片塞进他兜里,“收好了,这可是你爹唯一没喝醉的时候拍的。”
宴席散尽,何雨柱蹲在后院刷锅,心里美滋滋的。今天这顿饭,算是给他挣足了面子。
正哼着小曲儿,忽然听见身后“咔嗒”一声。
回头一看院门,站着个穿粗布褂子的瘦高个,手里拎着个麻袋,滴滴答答往下渗着水。
“小何师傅?”那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听说您这儿……收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