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致远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粗布衣衫紧紧贴在脊骨上,每一次迈步都带着布料摩擦伤口的钝痛。但他不敢停,双脚像是生了风,踩着暮色里最后一点微光,朝着远离都城的方向狂奔。背上的朝小树气息微弱,温热的血透过两人的衣物渗出来,在李致远的后心晕开一片暗沉的红。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脚下的路从青石板变成了黄土小径,身后再也听不到追兵的马蹄声,李致远才踉跄着停下脚步。他扶着路边的老槐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腔里像是有团火在烧,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感。“咳……咳……”朝小树在他背上轻轻咳嗽了两声,声音沙哑却还算有力,“放我下来吧,致远,你也歇会儿。”
李致远小心翼翼地将朝小树放在树下的草堆上,指尖触到对方腰间的伤口时,动作又轻了几分。他蹲下身,撕开朝小树染血的外袍,露出里面狰狞的剑伤——伤口深可见骨,却避开了要害,边缘的皮肉没有发黑,显然没有淬毒。“柳白这老东西,倒还留了几分情面。”李致远松了口气,指尖在伤口周围轻轻按压,“骨头没伤着,经脉也没断,就是失血多了点,养上几个月就能好利索。”
朝小树靠在树干上,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能从他剑下活下来,已是万幸。只是可惜了……”他话没说完,就被李致远打断:“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先把伤养好。我看前面有个镇子,咱们去寻个医馆,再买辆马车,总不能一直这么走着。”
两人歇了半个时辰,李致远背着朝小树,慢慢走进了前方的小镇。镇子不大,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两旁,错落着几家店铺,早起的摊贩已经支起了摊子,空气中飘着包子和豆浆的香气。李致远找了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医馆,让大夫给朝小树重新包扎伤口,又抓了些补血养气的药材。
等忙完这些,天已经大亮。李致远牵着刚买的枣红马,马车上铺着柔软的干草,朝小树靠在车厢里,脸色比之前好了不少。“你这是要带我省去哪?”朝小树看着李致远往马车上搬干粮,忍不住问道,“按说,咱们该回唐国,那里才是咱们的根基。”
李致远手里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向北方,眼神里带着几分向往:“回唐国的事,不急。我听人说,北边的草原一望无际,到了秋天,漫山遍野都是金黄的草,夜里还能看到满坡的星星。我想带去看看,咱们也趁这段时间,好好歇一歇。”
朝小树看着他眼里的光,原本到了嘴边的劝阻,又咽了回去。他认识李致远这么多年,知道这人一旦下定了决心,就不会轻易改变。“罢了,”朝小树无奈地摇了摇头,“左右我这伤也需要静养,去哪都一样。只是你可得答应我,到了草原,可别再像以前那样,到处惹事。”
李致远咧嘴一笑,拍了拍马车的栏杆:“放心,我最不喜欢麻烦。”说罢,他跳上马车,甩了一鞭马鞭,枣红马嘶鸣一声,朝着北方缓缓走去。
马车走了约莫半个月,两人渐渐靠近了大河国的边境。这里的村子越来越稀疏,路边的草木也变得枯黄,风里带着几分萧瑟的凉意。这日午后,马车正沿着一条小河前行,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哭喊和厮杀声。
李致远皱了皱眉,勒住马缰绳,侧耳听了听。“怎么回事?”朝小树也坐直了身子,脸色沉了下来。李致远跳下车,快步走到前面的土坡上,探头一看——不远处的村子里,十几个穿着金色盔甲的骑士,正挥舞着长剑,砍杀村里的百姓。村子里的房屋已经燃起了大火,浓烟滚滚,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焦糊味。
“是昊天教的人。”李致远的眼神冷了下来。他之前在都城时,就听说过昊天教的行事风格,他们自诩为昊天的信徒,凡是不遵从他们教义的人,都被冠以“魔教”的罪名,轻则被驱逐,重则被杀害。李致远对这种打着宗教旗号,肆意残杀无辜的人,向来没有好感。
“你要干什么?”朝小树看到李致远握住了腰间的剑,连忙开口劝阻,“咱们现在不宜惹事,你的身份敏感,要是被昊天教的人认出来,会很麻烦。”
“麻烦?”李致远回头看了他一眼,声音里带着几分冷意,“他们在杀无辜的百姓,我总不能看着不管。”说罢,他不等朝小树再说什么,拔出长剑,身形一闪,就朝着村子里冲了过去。
此时的村子里,已经一片狼藉。一个老妇人抱着孩子,想要从后门逃跑,却被一个骑士追上,长剑一挥,老妇人倒在血泊里,孩子的哭声戛然而止。另一个骑士则一脚踹开一户人家的门,将里面的男人拖出来,按在地上,就要砍下去。
就在这时,一道寒光闪过,李致远的长剑已经刺穿了那个骑士的喉咙。骑士闷哼一声,倒在地上,鲜血喷溅了一地。李致远没有停顿,转身又朝着另一个骑士冲去。他的剑法快而准,每一剑都朝着骑士的要害而去,那些骑士虽然穿着盔甲,但在李致远的剑下,却像是纸糊的一样,根本不堪一击。
不过片刻功夫,十几个骑士就倒下了一大半。剩下的几个骑士见状,连忙聚拢在一起,警惕地看着李致远。一个身材高大的骑士,应该是他们的头领,他握着剑柄,怒视着李致远:“你是什么人?竟敢袭击我们昊天教的骑士团!你可知,这是与整个昊天教为敌,是对昊天的亵渎!”
李致远擦了擦剑上的血,眼神里满是不屑,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亵渎?我只知道,你们这些人,拿着剑砍杀无辜的百姓,这才是最大的亵渎。我问你,这些村民何罪之有,你们要如此赶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