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她那洗得发白的旧校服,她那自己做的、被他评价为味道一般的三明治……
原来,她那看似温顺怯懦的外表下,背负着这样的东西。
她的沉默和忍耐,或许并非完全出于胆小,而是源于一种过早学会的、对生活的妥协和承担。
一种陌生的、细微的、类似于的情绪,像一根小小的刺,轻轻扎了他一下。不剧烈,却无法忽略。
他之前所有的恶劣行径,似乎都建立在一种她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的预设上。但现在,这个预设被动摇了。
萧御垂下眼眸,看着指尖明灭的烟头,久久没有说话。
直到听到虞颜似乎整理好情绪,准备起身离开的动静,他才猛地回过神。
他看着她匆匆离开天台的背影,那双总是显得漫不经心的眼睛里,情绪复杂难辨。
他抬手,将还剩大半截的烟,用力摁熄在身旁冰冷的水泥台上,动作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仿佛也在摁灭自己心里某些固有的、冷漠的东西。
当天下午,虞颜敏感地察觉到,萧御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他依旧不怎么听课,但不再像以前那样故意制造声响干扰她。
他的手臂规规矩矩地放在三八线他自己那一侧,甚至……在她不小心将橡皮擦碰到线边时,他也没有像以前那样趁机把橡皮扫到地上,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继续看他手里的书,仿佛那越界的橡皮只是个无关紧要的物件。
这种突如其来的和,让虞颜更加困惑。
她并不知道,自己午休时在天台那个短暂脆弱的瞬间,已经被她那看似对一切漠不关心的同桌,无意中窥见。
一道细微的裂痕,已经开始在他那坚硬冰冷的外壳上,悄然蔓延。
他看她的眼神里,少了几分纯粹的玩味和挑衅,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审视和……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微小的变化。
下午的数学课,虞颜对着一道复杂的函数题皱眉,草稿纸上写满了演算过程,却始终找不到突破口。
她习惯性地想要放弃,准备等下课再研究。
就在这时,旁边一直沉默的萧御,突然用笔帽轻轻敲了敲桌面。
虞颜愕然转头。
他没有看她,目光落在她的草稿纸上,声音依旧平淡,却少了往日的冷硬:辅助线,做错了。
说完,他拿起笔,在自己空白的草稿纸边缘,利落地画了一条线,写下一个公式推演,然后随手将那张纸推到三八线的边缘,便不再理会她,仿佛只是随手纠正了一个显而易见的错误。
虞颜看着那张纸上的图示和公式,又看看旁边已经重新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萧御,心中充满了巨大的震惊和……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他……在教她?
这道细微的裂痕,是否能成为照亮彼此世界的第一缕光?
虞颜不知道,但她隐约感觉到,他们之间那堵无形的冰墙,似乎真的开始松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