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手柱间那干巴巴的安慰和小心翼翼的拍肩,仿佛打开了千手良太悲伤泄洪的闸门。
他猛地一下扑过来,死死抱住千手柱间的腰,把那张哭得稀里哗啦、眼睛肿得像核桃的脸埋进大哥的衣服里,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嚎啕大哭:
“哇啊啊啊啊——大哥!!!!”
他的哭声嘶哑又凄惨,充满了少年人失恋(还是单方面且永别式的)的纯粹绝望,“我的雪穗妹妹没了!没了啊!!呜呜呜呜……”
他一边哭一边用力捶着柱间的后背
(虽然没什么力气):“我……我对她可是一见钟情啊!第一次在山上见到她采药的样子……我就……我就……呜呜呜……我的初恋!还没开始就没了!老天爷为什么这么对我!”
哭到情浓处,他猛地抬起头,用那双惨不忍睹的核桃眼死死盯着千手柱间,发出了极其悲壮的宣言:
“我不管!我以后就为雪穗妹妹守身如玉了!我终身不娶!我要孤独终老!谁劝都没用!”
千手柱间:“…………”
他被良太这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搞得手足无措,听到这终身不娶孤独终老的宣言,再联想到宇智波初纯那双冰冷诡异的万花筒写轮眼以及她可能经历的一切,嘴角控制不住地狠狠抽搐了一下。
(这傻孩子又在说什么怪话啊)
(你父亲要是听到你这想法,怕不是真要抄起棍子抽死你个不孝子……)
而且,听到“雪穗妹妹没了”,千手柱间心里也莫名地泛起一丝复杂的心虚和愧疚。虽然他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总觉得和宇智波的内部倾轧、甚至可能和初纯的遭遇脱不了干系,而自己身为千手族长,却无能为力。
他看着哭得快喘不上气的堂弟,心里又乱又软,试图想点办法安慰他,结果脑子一抽,一句极其直男、极其不过脑子的话脱口而出:
“那个……良太啊……”
他笨拙地捏了捏自己的鼻子,语气巴巴地建议道,“要不……你再娶一个妻子?忘了……忘了可能更快点?”
此话一出,如同在滚油里浇了一瓢冷水!
千手良太的哭声猛地一滞,难以置信地瞪大了他那双本来就快睁不开的核桃眼
看着自家大哥,仿佛听到了什么诛心之言!
下一秒,更加猛烈、更加委屈、更加绝望的哭声爆发了出来!
“哇——!!!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呜呜呜……你这是安慰人吗?!你这是往我心里捅刀子啊!!”
良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流得更凶了,“雪穗妹妹是独一无二的!怎么能说忘就忘!怎么能随便找别人代替!呜呜呜……你不懂!你根本不懂爱情!!”
他一边哭一边抽噎,几乎要背过气去,悲伤逆流成河。
千手柱间被哭得头皮发麻,手忙脚乱,彻底没了辙,只能僵硬地拍着良太的后背,内心一片混乱:
(我说错什么了吗?)
(不是都说忘记一段感情最好的方法是开始一段新的吗?)
(怎么反应更大了?!)
(这……这该怎么办啊?!)
千手良太被自家大哥那“再娶一个”的糟糕安慰彻底伤到了心,哭得更凶了,一边哭一边口齿不清地控诉:
“大哥你这是什么鬼安慰啊!忘?怎么忘啊!那是能随便忘的吗?!呜呜呜……”
他用力擤了下鼻子,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我……我因为太想念雪穗妹妹,前几天……偷偷摸摸……溜到宇智波后山那边……想看看能不能……能不能感应到点什么……”
他抽抽噎噎地,说出了更加惊人的话语:
“结果……结果我听到两个宇智波看守在偷偷议论……说……说你那个小不点……宇智波初纯……”
良太的声音因为哭泣和愤怒而颤抖:
“他们说她……一年前……每次怀上孩子……都会用各种各样的方法……自己弄死……现在身体根本还没恢复好……虚弱得厉害……却还要……还要被迫继续……生孩子……呜呜呜……”
他说到这里,仿佛感同身受那种绝望和痛苦,哭得几乎喘不上气,他抬起那双肿得像核桃的眼睛,看着瞬间僵化成石像的千手柱间,带着哭腔吼出了最扎心的一句话:
“果然!刀子不打在自己心上!是不会痛的!!!”
这句话!
如同最锋利、最淬毒的苦无,精准无比地、狠狠地捅进了千手柱间的心脏!
不是比喻!
千手柱间只觉得胸口猛地一阵剧痛!
仿佛真的被利刃刺穿!
呼吸骤然停止!血液瞬间冻结!
(……每次怀上……自己弄死……)
(身体没恢复……被迫继续……)
这些字眼,组合成一幅幅血淋淋的、令人窒息的画面,疯狂地冲击着他的大脑!
他仿佛能看到那个纤细的身影是如何在绝望中一次次伤害自己,是如何在虚弱中承受着非人的折磨和屈辱……而他,
却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做不了!
甚至还曾对她产生过误解和怨恨!
“噗——”
千手柱间猛地捂住胸口,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高大的身躯晃了晃,几乎要站立不稳。
良太最后那句“刀子不打在自己心上不会痛”,更是像一把重锤,将他所有的侥幸和逃避都砸得粉碎!
是啊……
他之前虽然担心、虽然痛苦,但终究隔着一层,无法真正体会那是怎样一种地狱般的煎熬……
直到此刻,被良太以最直白、最残酷的方式揭开……
千手柱间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看向身边哭得撕心裂肺、眼睛肿得像核桃、却因为分享了共同的“失去”和“痛苦”而仿佛与他有了某种深刻连接的堂弟……
他忽然发现,在这一刻,他们不再是族长和族人,不再是强大的忍界之神和不起眼的堂弟……
他们只是两个……
被宇智波的阴影所伤、为无法保护或失去所爱之人而痛苦不堪的……可怜虫。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剧痛、愧疚、悲伤和奇异共鸣的情绪,牢牢攫住了千手柱间。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最终,只是伸出沉重的手臂,将哭得快要晕过去的千手良太,轻轻地、却又无比用力地揽进了怀里。
仿佛这样,就能从彼此身上汲取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温暖,来抵御这彻骨的寒冷。
两个男人,在寂静的夜空下
一个无声地承受着心如刀绞的凌迟,一个放声嚎啕着逝去的初恋,因为共同的血淋淋的真相,而产生了一种沉重而悲伤的相处感情。
远方的宇智波族地
宇智波初纯从族内医疗忍者那里出来后,手中多了一包精心调配的药材。
她神色如常,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或许是刻意流露的),提着药包,不紧不慢地朝着自家院落走去。
这一切,自然没有逃过三长老宇智波臧安插在附近的眼线。
那眼线见状,立刻悄无声息地离开,迅速将这个消息传递了回去。
宇智波臧此刻正在处理一些繁琐的族务派发,听到心腹的低声汇报,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安胎药?”
他重复了一遍,花白的眉毛皱起,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随即又被浓浓的讥讽和不屑所取代。
他冷哼一声,语气充满了鄙夷和一种果然如此的笃定:
“哼!一年里流掉了那么多个……现在知道怕了?知道身体扛不住了?”
他仿佛看穿了所有真相,自顾自地下了结论,“现在倒是想起来要养生,要保胎了?早干什么去了!”
在他看来,宇智波初纯之前一次次自作主张弄掉孩子,完全是愚蠢短视、任性妄为!现在眼看身体垮了,地位也可能因无所出而再次受到威胁,这才慌了神,开始想办法补救了。
(果然是个蠢女人!)
(只会用这种最低级的方式争宠固位!)
(以为靠生孩子就能站稳脚跟?可笑!)
(更何况,以她如今的身体状况,能不能顺利生下来还是个问题!)
宇智波臧彻底放松了警惕,甚至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他挥了挥手,示意心腹退下,懒得再在这种后宅妇人的琐事上浪费精力。
“继续盯着就行,这种小事,不必再报。”
他轻蔑地吩咐道,完全将宇智波初纯此番举动定性为了争宠保位的无奈挣扎,
根本想不到这包安胎药背后可能隐藏的、更深层的计划和算计。
他的轻视和误解,恰恰为宇智波初纯下一步的行动提供了最好的掩护。
而另一边,宇智波初纯回到房间,关上门。她看着那包所谓的安胎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的弧度。
(养生?)
(保胎?)
(呵……老东西,你就继续这么以为吧。)
她需要的,正是这份轻视和误解。
宇智波初纯的房间内
竟难得地响起了一阵极其轻微、甚至带着点诡异轻快的哼唱声。她似乎心情不错,正慢条斯理地用一个小药罐在火炉上熬煮着那包刚从医疗忍者那里取来的安胎药。
药汁翻滚,散发出浓郁而奇特的草药气味,弥漫在整个房间。
过了一会儿,药煎好了。
她将深褐色的药汁小心地倒入一个碗中,然后端着碗,却没有喝,而是径直走到了窗边。
窗外,摆放着那盆来自千手柱间、如今被她精心照料的白山茶花。
洁白的花苞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圣洁。
宇智波初纯看着那盆花,哼唱声停止了。她脸上那点轻快的神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冰冷和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
她微微倾斜手腕,将碗中那碗滚烫的、气味浓郁的安胎药,一点不剩地、缓缓地——
浇灌在了白山茶花的根部土壤里。
深色的药汁迅速渗透下去,与泥土融为一体。
做完这一切,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那盆似乎毫无变化的山茶花,仿佛只是进行了一次再普通不过的浇水。
(好好享用吧……)
(这可是特意为你准备的养料……)
她的眼神幽深,仿佛已经看到了某些未来的场景。
这根本不是什么安胎药。
或者说,不完全是。这是她根据雪穗姐姐留下的医术卷轴,以及自己的一些心得,特意调配出来的东西。其功效,绝非表面那么简单。
而她选择用这种方式处理掉药汁,更是将风险降到了最低。
谁会去在意一盆花每天被浇了什么呢?尤其是当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是在努力保胎养生的时候。
月光下,白山茶静静伫立,吸收了那些特殊的养料,依旧洁白无瑕。
而浇灌它的少女,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妖异的弧度。
晚上
宇智波斑和宇智波泉奈处理完族务,带着一身疲惫回到房间。刚一推开门,一股浓郁而奇特的苦药味便扑面而来,让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
宇智波泉奈的目光下意识地循着气味来源望去,最终落在了窗边那盆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洁白的白山茶花上。
敏锐的嗅觉让他立刻辨别出,那呛人的药味正是从花盆的土壤中散发出来的。
他的眼神在初纯和那盆花之间快速扫了一个来回,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了然和探究,但他什么也没问。
只是如同往常一样,默默地走到自己的床铺边,脱下外衣,躺下,闭上了眼睛,仿佛对这一切毫不在意,只想尽快休息。
而宇智波斑的反应则更为直接。
他锐利的目光也锁定在那盆白山茶上,眉头紧锁,显然对这浓烈的气味感到十分不悦。他语气冷硬地开口,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把这花处理一下。”
他甚至懒得问原因,“味道太呛。”
正在一旁默默整理床铺的宇智波初纯闻言,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她平静地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顺从地应道:
然后,她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双手捧起那盆白山茶花盆。药味更加浓郁了,但她仿佛毫无所觉。
她捧着花,脚步平稳地走出了房间,径直走向洗漱用的隔间。她将花盆轻轻放在了洗漱间一个通风的角落,确保它不会被打翻,也不会影响到主卧的休息。
做完这一切,她神色如常地返回房间,关上了门。房间内的药味似乎淡了一些,但并未完全散去。
她继续着手上的整理工作,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宇智波斑看着她这一系列流畅而平静的动作,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目光在那扇关上的洗漱间门上停留了一瞬,便也收回视线,准备休息。
房间内再次陷入了沉默。
宇智波泉奈依旧闭着眼,仿佛已经睡着。
宇智波斑也躺了下来。
宇智波初纯仔细地点燃了助睡的香薰,看着袅袅青烟升起,散发出宁神的气息。
她确认房间内的两人(或至少看起来)已经呼吸平稳,陷入沉睡后,才如同夜行的猫一般,悄无声息地、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闪身而出,又轻轻将门合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脱离了那被监视的环境,她独自一人走到院中那棵古老的樱花树下。清冷的月光洒在她身上,拉出一道孤寂的影子。
她抬起头,望着夜空中那轮皎洁却冰冷的明月,一直强行维持的平静面具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一股极其烦躁和暴戾的情绪在她心中翻涌!
(该死的三长老!)
(老不死的玩意儿!)
(眼睛是长在我身上了吗?!盯得这么紧!)
(连口气都不让人喘!)
她几乎要在心里用最恶毒的语言,将宇智波臧从头到脚、从里到外、连同他八辈祖宗都问候一遍!那些不能宣之于口的脏话,在她脑中疯狂刷屏,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宣泄那被时刻监视、步步受限的憋屈和怒火!
(不就是开了万花筒吗?!)
(至于像防贼一样防着我?!)
(还是说……这老东西做贼心虚,怕我报复?!)
她越想越气,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粗糙的树皮,胸膛微微起伏。
月光下,她那双万花筒写轮眼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来,妖异的花纹中闪烁着冰冷而愤怒的光芒。
(等着吧……)
(老匹夫……)
(总有一天……)
(我会让你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她深吸了几口夜晚冰冷的空气,强行压下那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诅咒和沸腾的杀意。
现在还不是时候。必须忍耐。
她再次抬起头,望向月亮,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坚定。
所有的怒骂和烦躁都被压回心底最深处,转化为更深的算计和耐心。
她在樱花树下又静坐了片刻,直到心情彻底平复,才缓缓起身,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返回了房间。
第二天早上
宇智波初纯独自坐在房间内,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那份刚刚到手的情报卷宗,眉心微蹙。
情况比她预想的还要棘手。
宇智波一族原本的六位长老,在父亲宇智波田岛去世前,就已经折损了两位。那两位是族内真正的元老,资历深厚,且对家族忠心耿耿,是能在一定程度上制衡宇智波臧的存在。然而,他们死得蹊跷,所有线索都隐隐指向三长老宇智波臧,却因证据不足,最终只能不了了之。
(果然是宇智波臧的手笔……)
初纯眼中寒光一闪,
(清除异己,为日后揽权铺路……父亲当年想必也察觉到了,却动他不得……)
剩下的四位长老,情报显示,他们属于典型的“保平派”。并非与宇智波臧同流合污,但也绝不愿为了所谓的“公正”或“旧主情谊”
去得罪如今权势滔天、手段狠辣的三长老。他们选择明哲保身,甚至在某些利益相关的事务上,与宇智波臧保持着一种心照不宣的合作关系,以求家族表面平稳,自身权益无损。
(四个老滑头……)
初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只想守着自家一亩三分地,不愿招惹是非……指望他们站出来对抗宇智波臧,无异于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