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别扭啊(2 / 2)

斑的目光变得极其锐利,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画面。

“——断的不是敌人的喉咙,而是你自己的指甲盖,甚至会反折过来,扎进你自己的肉里。”

他甚至还极其轻微地比划了一个指甲反折、流血的动作,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却让听的人瞬间能感受到那种钻心的疼痛和实战中的致命失误。

“那样,很麻烦,也会死得很快。”

这突如其来的、从家族大义到个人细节的转换,这冰冷彻骨又无比现实的“关怀”,像是一盆混合着冰碴的冷水,

瞬间浇灭了初纯心中因反抗而燃起的火焰,也让她更加深刻地体会到——在兄长们眼中,她首先是一件需要保持“最佳状态”的武器,其次才是他们的妹妹。

活下去,为家族活下去,并且要以最有效率的方式活下去。甚至她的身体细节,都需要为这个目标服务。

斑说完,不再看她,目光转向了泉奈,显然还有族务要处理。

但他刚才那番话,

既安抚(?)了初纯,

又重申了任务的重要性,还用一种极其宇智波的方式“关心”了她,无声地化解了刚才僵持的局面。

只留下初纯站在原地,看着自己那确实该修剪的指甲,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书房内

烛火噼啪一声轻响

打破了短暂的沉寂。

宇智波初纯紧闭着眼睛,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一下,仿佛在进行着最后的思想斗争。那关于血之池一族的惨痛历史、关于寒冬中嗷嗷待哺的族中幼儿、关于斑那句冰冷而现实的“关怀”……所有的一切都在她脑中激烈碰撞。

最终,她深深地、缓缓地吐出了一口郁结在胸口的浊气,肩膀也随之松弛下来,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沉重,低下了头。

“兄长大人,”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不再带有之前的尖锐和嘲讽,只剩下一种疲惫后的平静,“……我接受这个任务。”

这句话说出口,仿佛抽走了她所有的力气,但也代表着她最终向现实和家族责任妥协。

然而,就在宇智波斑和泉奈都以为她已经彻底屈服,准备下达具体指令时——

初纯猛地抬起了头!

她睁开了双眼,那双不平衡的写轮眼中,此刻燃烧的不再是愤怒或叛逆,而是一种极其清醒、极其坚决的光芒!她直视着两位兄长,尤其是看向拥有最终决定权的宇智波斑,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提出了她唯一的、也是最重要的条件:

“但是,我有一个要求!一个必须答应的要求!”

她的目光灼灼,没有丝毫退让的余地。

“无论这个任务需要多久——一年,两年,还是更久……”

“无论我以何种方式完成……哪怕双手沾满污泥,哪怕需要扮演最不堪的角色……”

她的声音坚定,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

“只要我成功了,只要我还活着……”

“宇智波家族,必须永远有我回来的位置!必须有我宇智波初纯的一席之地!”

“我不是一件可以随意使用然后丢弃的工具!我为家族付出,家族也必须承诺我的归宿!”

这个要求,直指核心!她看透了联姻任务背后那“用后即弃”的风险,

也深知自己一旦离开族地,很可能就会逐渐被边缘化,甚至最终被家族遗忘或牺牲。她不是在祈求怜悯,而是在争取一个平等的、有保障的“未来”!

她用自己即将付出的牺牲,为自己换取一个无论如何都能返回、都能被家族再次接纳的“保证书”!

这是一个少女,在踏入黑暗前途之前,为自己争取的最后一点光明和底线。

宇智波斑深邃的目光凝视着初纯,看着她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坚决。一旁的宇智波泉奈也微微眯起了眼睛,

似乎在重新评估这个一再出乎他意料的妹妹。

沉默了片刻。

最终,宇智波斑缓缓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却带着一种应允的重量:

“……可以。”

“宇智波家,永远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得到了斑的承诺,初纯紧绷的身体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她再次低下头,轻声道:

“多谢兄长。我会完成任务。”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书房,前去准备她那充满未知与危险的“替嫁”任务。至少,她为自己守住了一条回家的路。

雷之国

大名府邸深处

一处僻静却压抑的别院。

宇智波初纯被秘密送达后,并未见到那位需要她顶替的公主本人,甚至连公主的居所都未能靠近。

接待她的,只有一位眼神锐利如鹰、面容刻板、穿着深色吴服的老妇人。

老妇人上下打量着初纯,那目光仿佛能剥开皮肉,直透灵魂,带着久居上位者特有的威严和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她没有任何寒暄,只是用干涩冰冷的声音说道:“跟老身来。”

初纯沉默地跟上,穿过几重寂静的回廊,来到一处几乎与世隔绝的院落。

进入一间空旷的和室,老妇人转过身,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死死盯住初纯,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管好你的嘴,眼睛,耳朵。在这里看到的、听到的一切,若敢向外透露半个字——”老妇人的声音陡然变得阴森恐怖,

“你的命,你背后家族的命,都会死得无声无息,连块埋尸的地方都不会有!”

赤裸裸的死亡威胁,如同冰冷的枷锁,瞬间套在了初纯的脖子上。

接下来的一整天,地狱般的“学习”开始了。

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甚至呼吸的频率,都被要求符合“公主”的仪态。

“走路要轻!像羽毛落地!头顶的水碗一滴都不许洒!”老嬷嬷厉声呵斥。

初纯的头顶着盛满清水的瓷碗,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仅仅是保持平衡就已经耗尽心神,更别提还要走出所谓的“风姿”。

汗水顺着她的鬓角滑落,脖颈和腰部因为长时间的僵硬而酸痛欲裂。

“低头!行礼不是让你弯腰驼背!要像垂柳,柔而不弱!手腕的弧度!指尖的角度!都要恰到好处!”竹鞭毫不留情地抽打在初纯未能达标的手腕或背脊上,发出清脆而疼痛的响声。

她必须咬着筷子练习微笑的弧度,直到脸颊肌肉僵硬抽搐。

“说话!声音要轻、要柔、要缓!带着不容亵渎的尊贵,又不能显得傲慢!重新来!”

每一个细节都被无限放大,每一个错误都会立刻招来严厉的惩罚和呵斥。

那老嬷嬷的眼睛毒辣得很,任何一点不符合要求的地方都逃不过她的审视。

宇智波初纯咬紧牙关,默默承受着这一切。身体的疲惫和疼痛还在其次,那种精神上的极度压抑和被完全否定、必须彻底重塑的窒息感,更让她感到煎熬。

她身为宇智波的骄傲和忍者的习惯,在这里被完全打碎,然后强行塞进一个名为“公主”的模子里重塑。

她流着汗,忍着痛,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些枯燥、繁琐、毫无意义的礼仪动作,腰酸背痛,双腿打颤,却不敢有丝毫松懈。

直到深夜,老嬷嬷才终于冷冷地丢下一句:“今日到此为止。”

初纯几乎虚脱,却还得按照刚学的、极其别扭的姿势行礼告退。

回到分配给她的、冰冷简陋的小房间,她直接瘫倒在铺盖上,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身体无处不在叫嚣着疼痛和疲惫,但更深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屈辱和孤立无援感。

这才只是第一天。后面还有整整一个月。

雷之国大名府邸

幽闭的别院,晨光未透,寒意侵骨。

第三日,天色未亮,宇智波初纯感觉自己仿佛刚合眼不到三个时辰,身上单薄的被子便被一股大力猛地掀开!刺骨的冷空气瞬间包裹住她疲惫不堪的身体。

“起来!”老嬷嬷冰冷刻板的声音如同催命符,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

初纯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从铺盖上弹起,所有的睡意瞬间被驱散得无影无踪。她以最快的速度将铺盖收拾整齐,垂首恭敬地站到老妇人面前,仿佛一具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

老妇人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扫过她,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用干巴巴的声音宣布了今日更为苛刻的任务:

“从今日起,你要开始最少修习十三道公主应有的技艺工具。茶道、插花、琴、棋、书、画、香道、歌道……”

她报出一连串风雅却繁琐的名目,“每一项,都必须达到精度要求,不得有丝毫怠慢和差错。”

宇智波初纯抬起脸,面容平静无波,仿佛已经彻底接受了这一切的安排。她听着那些需要学习的项目,内心却是一片冰冷的讥讽。

(茶道、插花、琴棋书画……十三道?)

(学习这些,不过是为了将来能更好地作为一件精美的装饰品,去取悦那个掌权的男人,助他谈笑风生,彰显他的品味和地位罢了。)

她看得很清楚。这些风花雪月的技艺,或许能换来短暂的宠爱,却——

(……却在人心险恶、阴谋算计这一方面,没有受到任何真正的教育。)

(就像那个血之池一族的女孩,固然可能受过良好的教育,得到过大名的宠爱,精通琴棋书画……但那些东西,在她被污蔑、被陷害的时候,能帮她分辨毒药吗?能帮她抓住真凶吗?能帮她在这吃人的后院里活下来吗?)

(不能!)

(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根本助不了女人在这看似华丽、实则血腥的牢笼里活下去!)

然而,所有这些冰冷清醒的认知,都被她完美地隐藏了起来。

她抬起头,脸上绽放出一个极其符合公主仪态的、温顺柔美、带着些许羞涩和坚定的微笑,宛如一朵清晨初绽、洁白无瑕的山茶花,语气恭敬而顺从:

“是,老嬷嬷。姫女明白了。”她甚至微微屈膝,行了一个刚学会的、略显生涩却已初具形态的礼,“姫女一定会努力修习,争取早日达到要求,绝不辜负……期望。”

她的表演无懈可击,眼神清澈,姿态卑微,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个努力想要适应新身份、乖巧听话的“替代品”。

然而,在她低垂的眼眸最深处,

却是一片冰冷的漩涡和逐渐苏醒的狩猎本能。

(呵……)

(学习这些无聊的东西又如何?)

(这并不影响她——从宇智波一族那个被泉奈严密监控、压抑本性的囚笼里脱离出来,如今到了这个看似更华丽实则规则不同的“自由”之地。)

(宇智波一族赋予她的,从来不只是写轮眼和忍术,更是深植于血脉中的、在绝境中求生的狡诈与狠厉!)

老嬷嬷想塑造一个温顺完美的傀儡公主。

但她宇智波初纯,偏偏要在这具被迫披上的温顺皮囊之下,磨砺出更锋利的爪牙。

白山茶花般纯洁无辜的面孔,蛇蝎般隐忍蛰伏的心肠。

她开始意识到,这场替嫁任务,或许并非完全是死路。

它也可能是一个泥潭,一个漩涡,但同时……也可能是一个让她学会另一种生存方式、甚至反向利用规则的……新战场。

老嬷嬷看着她“乖巧”的模样,似乎满意了些许,冷哼一声:“最好如此。跟上。”

新一轮的、更为严苛和枯燥的训练开始了。但这一次,初纯的心态已然悄然改变。她不再仅仅是被动承受,而是开始以一种冰冷的、审视的目光,观察、学习、记忆这一切,包括教授她的老嬷嬷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习惯、每一个可能存在的弱点。

她正在将这里,

变成她的下一个“训练场”,只是训练的内容,从忍术体术,变成了更深沉的、关于人心和权力的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