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汗洗澡去(2 / 2)

宇智波初纯斜倚在门框上,姿态闲适,仿佛只是路过。

她看着坐在办公桌后,面色依旧沉凝、但与清晨时似乎有了一丝难以言喻变化的志村团藏。

“下午好,志村团藏。”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团藏抬起头,那双锐利的眼睛看向她,没有立刻回答。

他面前摊开着学生的基础体术评估报告,手边还放着一个咬了一口的、红艳的苹果——正是早上她给他的那个。

宇智波初纯的视线在那苹果上停留了一瞬,墨灰色的眼眸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随即重新落回团藏脸上,问出了那个关键的问题:

“那么,你的决定是?”

“打算留在学校,当这些小鬼头的班主任……”

她微微歪头,语气平淡却带着某种重量,

“还是,回归你的暗区?”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结束了一天训练的孩子们远去的嬉笑声。

志村团藏的目光从初纯脸上移开,缓缓扫过桌上那些稚嫩笔迹写就的报告,扫过窗外操场上空荡荡的秋千,最后,落回到自己那只布满伤痕、此刻却沾着些许粉笔灰的手上。

他脑海中闪过那些孩子笨拙却认真的冲拳姿势,闪过他们纠正动作后亮起的眼睛,也闪过暗部任务中冰冷的指令、弥漫的血腥味和生死一线的寂静。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许久,志村团藏低沉而沙哑的声音才缓缓响起,带着一种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决断:

“……我留下。”

宇智波初纯确实笑出了声,那笑声在暮色渐沉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意外和玩味。

“教育这群精力过剩、问题多得能填满南贺川的小鬼……”

她摇着头,语气里是毫不掺假的同情,

“只能辛苦你了,志村团藏。”

她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沿,身体微微前倾,墨灰色的眼眸锐利地盯住团藏,仿佛要穿透他那层阴郁的外壳,看清他真实的想法。

“不过,我倒是真的很好奇……”

她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探究的意味,

“怎么会选择教育小鬼?”

“这可不像是你一贯的行事风格,团藏。”

她的话语如同手术刀,精准地切中了核心。

以她对志村团藏的了解,无论是基于原着认知还是此世观察,这个男人应该更倾向于待在阴影里,用强硬甚至冷酷的手段去达成目的,为了他心中的宇智波的安定而不惜沾染污秽。

他信奉的是铁血、牺牲与绝对的控制,而非耐心、引导与潜移默化的培育。

让他去教导一群连查克拉控制都可能出问题的孩子,简直是让一头习惯于在暗夜丛林厮杀的孤狼,去管理一群咿咿呀喳的幼崽。

“是觉得……在黑暗中行走太久,偶尔也想触碰一下……所谓未来的根基?”

她猜测着,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还是说,宇智波初纯那天早上的苹果和劝诫,真的让你动了……改邪归正的念头?”

她的目光扫过他手边那个被咬了一口的苹果,意有所指。

“又或者……”

她的眼神变得更深邃,

“你只是将这里,视为另一个形式的战场或试验场?用你的方式,去塑造你心目中合格的、未来的宇智波忍者?”

无论哪种原因,在宇智波初纯看来,志村团藏选择留下当班主任这个决定,本身就充满了矛盾与值得玩味的深意。这与他原着中那条偏执到底、宁折不弯的道路,似乎出现了微妙的分歧。

她很好奇,这究竟是暂时的蛰伏,还是……某种连团藏自己都未曾完全意识到的、真正的转变的开始?

面对宇智波初纯这直指本心的质问,志村团藏沉默着,脸上的阴郁似乎更浓重了几分。

他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那双隐藏在阴影下的眼睛,眸光闪烁不定,显然内心并不平静。

宇智波初纯脸上的戏谑收敛了,她看着志村团藏眼中那沉淀的复杂,轻轻叹了口气。

“抱歉,”

她的语气真诚了些,“让你为难了。”

她走到窗边,望着外面宇智波村特有的、点缀着团扇族徽的建筑轮廓,与记忆中那个混合了千手族徽和火影岩的木叶村截然不同。

“这里不是木叶,没有那么多……迫不得已的黑暗需要有人去背负。”

她声音平静,

“宇智波村有宇智波村的生存方式,或许没那么光明,但也自有其规则。”

她转过身,再次看向团藏,目光清澈而直接:

“所以,我能问问吗?”

“为什么选择留下,教育这群小鬼?”

“在这里,你本可以拒绝,可以继续留在暗部,用你熟悉的方式为村子效力。教导忍者学校,尤其是教导这些尚未定型的孩子,对你而言,应该是最枯燥、最无用甚至是最折磨的选择才对。”

她的疑惑在于,在一个与木叶环境不同的、独立的宇智波村里,志村团藏这个本质上信奉力量与铁血规则的人,为何会主动,或被动接受后选择留下踏入这个与他本性看似最格格不入的领域。

“是觉得……宇智波的未来,需要从根子上进行某种修正?还是说……”

她顿了顿,提出了一个更接近他本质的可能:

“你是在这些孩子身上,看到了某种……可能性?某种与你所知的、木叶那种在阳光下滋生暗部根的模式,所不同的可能性?”

“或者,更简单点……”

宇智波初纯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

“你只是想找一个……能让自己停下来看看的理由?”

在独立的宇智波村,没有根的传承压力,没有来自火影一系的制衡与猜忌,志村团藏这个选择,剥离了外部环境的逼迫,更指向了他内心深处的、某种连他自己都可能未曾明晰的动向。

宇智波初纯无奈的:

“要不你干脆去木叶村算了,我们宇智波村留不住你。”

志村团藏的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

宇智波初纯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甚至带着点无奈的调侃,但落在他耳中,却不亚于一道惊雷。

那双总是沉凝着算计与阴郁的眼睛,第一次在她面前清晰地掠过一丝……近乎错愕的情绪。

去木叶村?

这个选项,如同一个早已被尘封、从未真正考虑过的禁忌,骤然被摆在了台面上。

他生在宇智波村,长在宇智波村,他的父母为这个村子战死,他所有的根基、所有的纠葛、所有的黑暗与挣扎,都深深扎根于此。

宇智波村接纳了他这个外来者的后代,也给予了他力量和地位,尽管这地位伴随着无尽的争议和内心的拷问。

而去木叶?

那个由千手柱间建立、理念与宇智波多有不合、甚至隐隐对立的村子?

那里对他而言,是完全的陌生,是潜在的敌意,是……无处安放的过往。

空气仿佛凝滞了。

窗外宇智波孩子们放课后的喧闹声远远传来,更衬得办公室内的寂静令人窒息。

志村团藏看着宇智波初纯那张带着无奈、却又仿佛能洞悉一切的脸。

他意识到,这并非一句简单的气话或试探。她是在给他一个选择,一个彻底脱离目前困境、前往一个完全不同环境的选择。

但同时,这也像是一句逐客令,带着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潜台词。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也隐没在地平线下,办公室内陷入昏暗。

最终,他低沉沙哑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缓慢而清晰地响起:

“这里……”

“……是我的归处。”

他没有看宇智波初纯,目光落在窗外那片属于宇智波的暮色之中。

“木叶……没有我的位置。”

这句话,像是一句陈述,又像是一句对自己的确认。

他选择了留下,选择了这条看似与他本性相悖的、教导小鬼的道路。

无论是因为无处可去,还是因为内心深处对这片承载了他一切的土地有着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归属感,抑或是……宇智波初纯强行塞给他的那个苹果和三年之期,真的在他坚冰般的内心中撬开了一丝裂缝。

他终究,还是选择了宇智波村。

宇智波初纯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脸上那无奈的神情渐渐化开,最终化作一个极淡的、意味不明的微笑。

“是吗……”

“那就……好好当你的班主任吧,团藏老师。”

志村团藏的班主任生涯,正式拉开帷幕,并迅速演变成一场与他过去所有暗部任务截然不同的、旷日持久的……精神消耗战。

他那套习惯于在生死线间衡量价值、以结果和效率为最高准则的思维模式,在宇智波忍者学校的下忍班里,遭遇了毁灭性的打击。

“打战!”

课间休息就是小规模忍界大战的预演。

为了一块糖果的归属,两个小鬼能开着单勾玉写轮眼,虽然还不稳定在操场上追打,手里剑塑料玩具版乱飞,嘴里还喊着自创的、羞耻度爆表的忍术名。

“看我的!豪火球之术——呸呸呸!”

(其实是喷口水)

“木遁·树界降诞!”

(把扫把插在地上)

团藏试图用杀气镇压,结果小鬼们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问:“老师,你眼睛不舒服吗?怎么一抽一抽的?”

团藏:“……”

(内心:暗部审讯都没这么累!)

“请家长!”

今天是你家孩子用变身术变成老师的模样去小卖部赊账,明天是他家孩子用拙劣的幻术骗走了同桌的零花钱。

团藏的办公桌对面,轮流坐着各种表情无奈的宇智波家长。

从威严的长老到精锐的上忍,在面对自家熊孩子时,都只能对着这位气场阴郁的新老师赔笑脸。

“团藏老师,给您添麻烦了……”

团藏面无表情地递上

“损坏公物(炸了厕所)赔偿清单”

“扰乱课堂秩序(用火遁·凤仙花之术的雏形点着了同桌的头发)检讨书要求”。

(内心:这比写任务报告繁琐一万倍!)

“忘写作业!”

“老师,我的作业被狗吃了。”

(宇智波家没养狗)

“老师,我昨晚修炼写轮眼太投入,忘记写了。”

(你连勾玉都还没稳定!)

“老师,我写了,但是走在路上被一阵怪风吹走了。”

(今天天气预报,无风。)

团藏看着棉花上。

他总不能因为没写作业就对这群小豆丁用刑吧?

“抓早恋!”

天知道为什么这群七八岁的小鬼就开始传纸条、送秋波,可能跟宇智波天生情感丰富有关!训练场上对练时眼神拉丝,团队合作时非要凑成一对,被拆散了还眼泪汪汪地看着你,仿佛你是什么拆散牛郎织女的王母娘娘。

团藏:(捏碎粉笔)……成何体统!

“恶作剧!”

他的椅子上会被涂满黏糊糊的胶水,教案里会夹着栩栩如生的假蜘蛛,转身板书时背后可能被贴上我是面瘫臭脸老师的纸条。

他甚至怀疑宇智波初纯是不是偷偷给这群小鬼开了如何气死志村团藏的特训班!

“成绩差!”

理论考,卷子上答案写得天马行空,问他“忍者三禁”是什么,有小鬼写“禁止吃饭、禁止睡觉、禁止玩”!

体术考核,动作歪歪扭扭,查克拉控制一团糟,扔手里剑能扔到自己脚边!

每一天,志村团藏都游走在气炸的边缘。他那张万年不变的阴郁脸上,开始频繁出现裂痕,额角的青筋几乎要成为永久性装饰。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教书育人,而是在管理一群无法无天、精力无穷的小型尾兽!

然而……

就在这无穷无尽的折磨中,偶尔,也会有那么一丝极其微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人性的光辉闪现。

当他喉咙沙哑地讲解了一整天,会有个小鬼默默把一杯水放在他讲台上,虽然水可能加了料,是甜的。

当他因为某个蠢到家的恶作剧而散发低气压时,会有胆大的孩子小心翼翼地凑过来,递上一颗歪歪扭扭包装的糖,虽然糖纸可能是在地上捡的。

当他终于教会了一个笨拙的孩子成功分出第一个分身,虽然只能维持三秒,还是个半透明的时,那孩子眼中迸发出的、纯粹而明亮的喜悦,会让他训斥的话语卡在喉咙里。

这点滴的、微不足道的光辉,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细小却真实存在。

岁月不饶人。

志村团藏,这个曾经在黑暗中算计、在铁血中前行的男人,如今正被一群宇智波的小鬼,用最混乱、最磨人、也最纯粹的方式,强行拖入了一场名为平凡与成长的洪流之中。

他依旧气炸,但那份“炸”里,似乎开始掺杂进一些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复杂的情绪。

这条被宇智波初纯强行安排的新道路,远比他想象中……更要命,也或许,更……难以预料。

宇智波初纯悄无声息地倚在忍者学校训练场边的树荫下,双手抱胸,墨灰色的眼眸带着几分戏谑,遥望着场内的景象。

只见志村团藏站在一群叽叽喳喳的宇智波小鬼中间,那张惯常阴郁的脸此刻涨得有些发红,额角青筋暴起,显然正处在气炸了的边缘。

一个小鬼的影分身术失败,变出的分身只有半截,还对着他做鬼脸

另一个小鬼的手里剑脱靶,差点钉在他的脚边

还有两个小家伙似乎因为一点小事又开始推搡,眼看就要上演全武行……

团藏似乎在极力克制着自己不散发出杀气把人吓哭,但那紧握的拳头和微微颤抖的肩膀,都昭示着他内心正经历着怎样的风暴。

他试图用低沉冰冷的声音维持秩序,却被孩子们更高分贝的吵闹声淹没。

(真是……难得的景象。)

宇智波初纯看着这位曾经在暗部令人闻风丧胆、心思深沉的精英上忍,如今被一群小豆丁搞得如此狼狈,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但随即,那笑意又化为一抹淡淡的无奈,她轻轻摇了摇头。

(希望这番“磨砺”,真能让你有所改变吧……)

她并未现身,也没有出声打扰。只是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在鸡飞狗跳中艰难维持着教师威严的男人,心中默念:

“希望你能……改过自新。”

这不是一句轻飘飘的祝愿,而是带着某种期许和审视。

她将他放在这个位置上,本就是一场巨大的赌注和试验。

是让他被这纯粹的生机与混乱磨去偏执的棱角,还是最终被彻底激发出更深沉的黑暗,犹未可知。

下一刻,她的身影如同被风吹散的幻影,化作几只闪烁着微光的、蝴蝶般的查克拉光点,悄无声息地消散在树荫之下,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训练场上,依旧在与小恶魔们搏斗的志村团藏,以及那回荡在空气中的、独属于孩童的、令人头痛又生机勃勃的喧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