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花连忙介绍:“爹,当家的,这位是…是我以前的一位恩人!路上遇到了点麻烦,来咱们家歇歇脚!”
她又赶紧对初纯解释道:“夫人,这是我爹,这是我丈夫,怀里的是我儿子,刚六个月大。”
老实汉子有些拘谨地冲初纯点点头,老爷子则目光如炬地打量了初纯一番,似乎看出了什么,但没有多问,只是侧身让开:“既然是恩人,快请进吧。家里简陋,别嫌弃。”
初纯的目光快速扫过院子、憨厚的男人、精神不错的老人、以及阿花怀中咿咿呀呀的婴儿。
一个完整的、正常的、甚至透着点朴实温馨的农家。
她心中最后一丝警惕稍稍放松了些。
看来,这个当年差点烂在泥里的女人,是真的听进了她的话,爬了出来,并且靠着自己,过上了像样的日子。
她微微颔首,步入了这个临时的、意想不到的避难所。
简陋却干净的农家饭桌上,摆着几样简单的素菜:清炒野菜、凉拌山菌、一碗看不出油花的菜汤,还有一大盆糙米饭。不见半点荤腥。
宇智波初纯沉默地坐在桌前,目光扫过这清汤寡水的饭菜,又看了看对面虽然笑着却难掩疲惫的阿花,以及她怀里那个正咿咿呀呀、对着饭菜流口水的婴儿,还有那位沉默吃饭、脸上刻满风霜却眼神平和的老父亲,和那个憨厚地只顾扒饭、不敢多看她的丈夫。
她拿起筷子,没有夹菜,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你?”
“怎么过成这样?”(意指如此清贫)
阿花闻言,脸上的笑容顿了顿,随即又漾开,那笑容里没有抱怨,只有一种经历过起伏后的坦然和知足:
“让夫人见笑了。”她轻轻拍着怀里的孩子,“镇上前两年闹过一阵饥荒,后来又换了收税的官老爷,生意不好做,店里…就没再开了。不过日子还过得去!”
她指了指窗外的菜畦:“现在改种菜卖菜了!虽然赚得少点,但踏实!能养活一家人,还能有点余钱给爹抓药,给孩子添件新衣,挺好的!”
说着,她热情地给初纯夹了一筷子看起来最新鲜的炒蘑菇:“夫人您尝尝这个!今早刚采的,鲜着呢!”
初纯看着碗里那块蘑菇,又抬眼看了看阿花那真诚却带着生活重压的笑容,以及她怀中那个因为闻到食物香气而更加努力咿呀、嘴角挂着晶莹口水的婴儿……
她沉默了一下,然后做了一个让阿花一家都愣住的举动——
她将那块蘑菇从自己碗里夹了出来,放回了菜盘子里。然后,她只从那盆糙米饭里,舀了一勺最干净的白饭,送入口中,慢慢地咀嚼起来。
阿花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闪过一丝不知所措和尴尬:“夫人…是…是菜不合胃口吗?我…”
就在这时——
初纯咀嚼的动作猛地一顿!
她的瞳孔微微收缩,握着筷子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
一股无比熟悉、冰冷浩瀚、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的查克拉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清晰地被她感知到!
是因陀罗!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附近?而且这查克拉的感觉…似乎是在…搜寻什么?
是因为她迟迟未归?还是遇到了别的麻烦?亦或是…感知到了她此刻的虚弱和处境?
无数个念头瞬间闪过初纯的脑海。
她猛地放下碗筷,站起身。
阿花一家都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初纯的目光锐利地扫过窗外,仿佛能穿透林木,感知到那股正在快速接近的恐怖力量。她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因陀罗的降临,对于这个普通的农家而言,绝不是好事,甚至可能是灾难。
她看向一脸错愕的阿花,快速说道:
“不必惊慌。”
“我有急事,必须立刻离开。”
“多谢款待。”
她的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紧迫感。
说完,她甚至不等阿花回应,身影一闪,已然如同鬼魅般消失在门口,朝着与那股查克拉波动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只留下桌上一碗没动几口的白饭,和面面相觑、惊疑不定的阿花一家人。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那令人心悸的、冰冷的威压余韵。
林木掩映间,因陀罗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然浮现,拦在了宇智波初纯的前路上。他那双深邃的轮回眼第一时间便精准地锁定了她,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器,迅速扫过她破损的衣物、略显苍白的脸色以及手臂上那不算严重的浅伤。
确认没有致命或严重影响战斗力的伤势后,他那周身无形中散发出的、冰冷而压抑的查克拉波动似乎才微微缓和了一丝。但他开口,那亘古不变的语调里,却依旧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是陈述性的询问:
“没受伤要害?”
宇智波初纯停下脚步,看着突然出现的因陀罗,有些无奈地双手抱胸,叹了口气。她当然能感觉到他刚才那几乎不加掩饰的、带着搜寻和某种…焦躁?(或许是她错觉)的查克拉。
“我来解决就可以了,”她的语气带着点强调,似乎不想他插手,“不用你动手。”
然后,她微微挑眉,带着一丝疑惑和审视看向他:
“倒是你…”
“怎么从宇智波村里离开了?”
“族里和商会那边没事了?”
她可不记得最近有什么需要劳烦这位老祖宗亲自离开村子的大事。他更像是那种能在一个地方待到地老天荒的类型,除非有什么真正惊动了他的东西。
因陀罗对于她前半句的“拒绝帮助”不置可否,仿佛没听见。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她身上,对于她的反问,只是极其平淡地给出了一个听起来无比简单却又让人无法反驳的理由:
“感知到你的查克拉波动异常。”
“且逾期未归。”
言下之意:你出去太久,状态不对,所以我来了。
至于族务和商会?那显然不在他优先考虑的范围内,或者他认为离开一会儿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初纯:“……” 她一时竟不知该吐槽他这过于“精准”的感知,还是该“感激”他这突如其来的“关心”。
(所以…就是因为我没按时回去?)
(就因为这点小事…您老人家就亲自跑出来了?)
(宇智波村没塌吧?)
她揉了揉眉心,感觉有点头疼。
就在初纯和因陀罗之间气氛微妙、对话陷入短暂沉默之际——
身后的灌木丛又是一阵急促的窸窣响动!
只见阿花气喘吁吁地追了出来,脸上还带着未褪的担忧和急切:“夫人!您怎么突然就…!”
然而,她的话才说了一半,就猛地对上了因陀罗那双缓缓转过来的、深邃如同宇宙漩涡、散发着非人威严的轮回眼!
“呃!”阿花瞬间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所有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极致的恐惧如同冰水浇头,让她浑身血液都冻僵了!她双腿一软,差点直接瘫坐在地上,眼睛瞪得老大,只剩下本能的战栗。
那是什么眼睛?!那个人…那个人是谁?!好…好可怕!
宇智波初纯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上前半步,看似随意地挡在了阿花和因陀罗之间(虽然没什么实际作用,但姿态要做足)。她双手抱胸,用一种尽量平淡、仿佛在介绍自家得了感冒的亲戚般的语气说道:
“没事,阿花,别怕。”
“这位是我的丈夫。”
她顿了顿,面不改色地继续往下编,指了指因陀罗那双依旧淡漠看着这边的轮回眼: “他…得了点治不好的眼病,眼神看起来是有点吓人,但其实…嗯…人不坏。”
(初纯内心:嗯,除了偶尔想用人的皮做书骨头做铃铛之外,确实不算坏。)
她迅速转移话题,提出了实际需求: “我们今晚可能赶不回去了。”
“方便在你家借宿一晚吗?”
阿花还处在巨大的惊吓中,脑子一片空白,听到初纯的话,尤其是“丈夫”和“眼病”这两个词,又看了看因陀罗那确实异于常人、充满非人威慑力的眼睛,恐惧感似乎稍微消退了一点点(但依旧很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茫然和…一丝丝的同情?
原来…那么厉害的夫人,丈夫居然得了这么可怕的怪病…眼神吓人得像鬼神一样…
她下意识地点头,声音还在发抖:“方…方便的!夫人和…和您先生…不嫌弃就好…我…我这就回去收拾一下!”
说完,她几乎是同手同脚地、不敢再看因陀罗第二眼,踉跄着转身就往回跑,仿佛后面有厉鬼在追。
原地,因陀罗的轮回眼淡淡地瞥向初纯,似乎对她刚才那番“眼病”的说辞不置可否,但也并未出言反驳。
初纯则耸耸肩,一副“情况所迫,理解一下”的表情。
于是,当晚,
这个普通的农家小院,迎来了它有史以来最“尊贵”也最令人窒息(对阿花一家而言)的客人——一位自称得了“治不好眼病”的宇智波始祖。
翌日清晨
阿花一家早早起来,却发现那位气质不凡的“眼病”先生和他的夫人已经起身。
初纯将一套在附近镇上买的、质地普通但厚实保暖的四件棉衣和一袋约莫八斤重的米食放在桌上,对还有些拘谨和畏惧的阿花一家说道:“一点心意,收下吧。多谢昨夜留宿。”
她的语气依旧平淡,却不容拒绝。这些物资对于阿花家而言,足以让他们这个冬天好过许多,却又不会贵重到让他们感到不安或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阿花和她丈夫连连道谢,老父亲也拄着拐杖出来,对着初纯和因陀罗
(虽然不太敢看因陀罗的眼睛)鞠了一躬。
没有更多的寒暄,初纯和因陀罗便准备离开。
走出农家小院,踏上返程的林间小路。晨光熹微,空气清冷。
没走多远,宇智波初纯看着因陀罗那挺拔却冰冷的背影,眼珠一转,忽然起了玩心。
她快走两步,然后猛地向前一纵——直接跳上了因陀罗的后背! 双臂熟练地环住他的脖颈,整个人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了他身上。
因陀罗的脚步甚至没有丝毫踉跄,仿佛背上增加的重量微不足道。他只是微微侧过头,轮回眼余光扫了一眼肩膀上那颗毛茸茸的脑袋。
初纯把脸贴在他冰凉顺滑的长发上,故意拖长了调子,用又软又糯、能腻死人的声音撒娇道:
“夫君~”
“背我走嘛~”
“昨天跑得好累哦~脚疼~”
她一边说,一边还故意晃了晃小腿。
因陀罗:“…………”
他沉默地感受着后背传来的温热和重量,以及耳边那矫揉造作的撒娇。
几秒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稳稳地托住了她,防止她滑下去。然后,就这么背着她,步伐依旧平稳地、如同背着一片羽毛般,继续朝着宇智波村的方向走去。
初纯得逞地笑了笑,安心地趴在他宽阔却冰冷的后背上,甚至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在林间小道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一个冰冷如神只的男人,背着一个笑得像只狡黠狐狸的女人,沉默却异常和谐地穿行在晨光与树林之中。
对于路旁偶尔惊起的飞鸟和小兽而言,这或许是它们见过最奇怪,却也最……嗯,无法理解的人类组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