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族余波(1 / 2)

九窍玲珑果的药力温和却磅礴,如细流浸润大地般在嫦娥体内缓缓流转,足足上千年光阴,才被她彻底炼化吸收。当她再次睁开双眼时,一抹冷冽的精光在清冷眸中一闪而逝,紫府元神比此前凝实了数倍,仿佛由朦胧雾气凝成了剔透晶石;体内的太阴法力也愈发精纯,运转时如高山流水般畅行无阻,没有半分滞涩。

尽管修为已在太乙金仙中期站稳脚跟,根基更是前所未有的稳固,嫦娥的脸上却没有半分喜色。她抬手拂过指尖流转的月华,低声自语:“还是不够。”她能清晰地感知到,太乙金仙与大罗金仙之间,横亘着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那绝非单纯的法力积累就能突破,更需要对天地大道的深度感悟,需要在实践中触摸法则的本质。

闭门苦修绝无可能跨越这道天堑。嫦娥心中清楚,她必须继续行走洪荒,在山川河流中感悟自然法则,在生死搏杀中磨砺道心,亲手去寻找属于自己的突破机缘。

她撤去洞口层层叠叠的太阴禁制,银白长裙在山风拂动下轻轻扬起,宛如月下精灵。辨认清东方大陆深处的方向后,她化作一道流光启程,这一次,她的目标更加明确:寻找一处灵气充裕、远离纷争且足够隐蔽的洞天福地,在巫妖大劫全面爆发前,冲击太乙金仙后期,为未来突破大罗金仙打下基础。

行至半途,天地间的气息悄然发生了微妙变化。原本浓郁得近乎实质的先天灵气,不知从何时起变得稀薄,空气中甚至夹杂着若有若无的血腥与怨念,那股阴寒的气息钻入经脉,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烦躁,道心都险些动摇。

嫦娥放缓脚步,低头看向脚下的大地——曾经生机盎然的青翠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诡异的暗红,仿佛被亿万鲜血浸透,历经万古都未曾褪去。脚下的土地坚硬如铁,每一步落下,都能听到沉闷的回声在地下深处回荡,像是亡魂的低语。

放眼望去,四周的山脉大多断裂倾斜,狰狞的断面如同被巨斧劈开,裸露的岩石上还残留着焦黑的痕迹;曾经奔腾的河流早已干涸,裸露的河床龟裂成蛛网状,如同老人枯槁的手掌;原本应遮天蔽日的参天古木尽数消失,只剩下一片寸草不生的荒原,连风掠过都带着死寂的寒意。

嫦娥驻足凝神,神念如细密的蛛网般笼罩四周。从地势走势来看,这里曾是灵脉交汇之地,本该是修士争相抢夺的修行圣地。可如今,地底的灵脉仿佛被硬生生撕裂,生机断绝,只余下残破的地脉与浓郁的怨煞之气,在天地间久久不散。

更令人心悸的是,她在虚空中捕捉到三股残存的至强之力——一股浩瀚如海,带着龙族独有的威严与控水法则的印记,即便历经万古,依旧能感受到昔日翻江倒海的霸气;一股炽烈焚天,残留着凤族掌控火焰的灼热气息,仿佛能将天地都焚烧殆尽;还有一股厚重如山,蕴含着麒麟族调和阴阳的厚重感,却早已变得驳杂混乱。

这三股力量至今纠缠在半空,与大地深处的煞气、怨念交织在一起,将整片区域变成了生灵绝迹的死域。

“龙汉初劫的战场么……”嫦娥心中微动,瞬间明白了此地死寂的缘由。记忆中关于龙汉初劫的记载,不过是寥寥数语:龙族、凤族、麒麟族争霸洪荒,魔祖罗睺暗中搅局,最终三族同归于尽,只余下残部苟延残喘。可当她亲身踏足这片遗迹,才明白文字根本无法承载那场浩劫的惨烈——亿万生灵在此陨落,连洪荒大地的灵脉都被生生击碎,这份创伤,即便过了万古,依旧清晰可见。

这一刻,嫦娥心中多了一抹彻骨的冷意。她收敛心神,正欲转身离开这处不祥之地,却忽然捕捉到一丝微弱到近乎断绝的生命波动,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顺着那丝气息,她悄然行至一处塌陷的山坳。山坳底部,一个浑身覆盖着暗红泥土的生物,正用残破不堪的爪子,徒劳地刨着坚硬如铁的地面。那爪子早已失去光泽,指甲断裂,血肉模糊,却依旧在执着地挖掘着,仿佛要从地底挖出什么。

嫦娥的瞳孔骤然一缩——那是一头麒麟。

可它与传说中象征祥瑞、身披七彩鳞甲的麒麟截然不同。这头麒麟的鳞片大多脱落,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的皮肤,伤口处甚至凝结着黑色的血痂;头顶的独角断裂,只剩下半截残茬,断面处还残留着被利器劈砍的痕迹;那双曾经应炯炯有神的眼眸,此刻浑浊不堪,如同蒙尘的玻璃,早已失去了灵性,只剩下麻木与痛苦。

它的修为,也从昔日的金仙境界跌落至连凡兽都不如,浑身气息微弱,只凭着一口执念苟延残喘。它刨挖地面的动作越来越慢,每一次抬起爪子,都要耗费极大的力气,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倒下。

嫦娥站在山坳边缘,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它。她能感受到,这头老麒麟的生命之火已濒临熄灭,支撑它活下去的,或许是对某件事物的执念——或许是早已枯死的灵根,或许是同族的尸骸,又或许,是对昔日荣光的眷恋。

忽然,老麒麟僵住了刨挖的动作,缓缓抬起头。当它浑浊的目光落在嫦娥身上时,先是闪过一丝短暂的惊艳,随即被浓重的怨毒与自嘲取代。

“呵……又一个来看我麒麟族笑话的么?”它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瓦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难以掩饰的仇恨,“滚!滚出我的领地!这里早就没有你们想要的宝贝了,所有的灵脉、宝物,都被龙凤那群强盗,还有你们这些趁火打劫的散修夺走了!”

它嘶吼着,试图挣扎着站起来,却因体力不支,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溅起一片暗红的尘土。它趴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胸口的伤口因剧烈动作而裂开,渗出黑色的血液。

嫦娥依旧沉默,只是冷冷地注视着它。她的沉默,仿佛成了压垮老麒麟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激怒了它。

“你为什么不说话?!”老麒麟疯狂嘶吼,声音中充满了绝望的控诉,“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们麒麟族活该?是不是觉得龙凤两族覆灭也活该?可你知道吗?我们不是为了争什么天地主角!是罗睺!是那个魔头!他操纵我们三族厮杀,他要的是我们的气运,是这洪荒的生机!他才是罪魁祸首!”

它的声音越来越低,浑浊的眼中缓缓流下两行血泪,顺着脸颊滴落,在暗红的地面上晕开微小的痕迹。“我们拼死厮杀,最后便宜了谁?是巫族那群不懂教化的蛮子!是妖族那群霸占星空的畜生!哈哈哈——真是可笑!太可笑了!”

它笑得疯狂,笑声中却充满了撕心裂肺的绝望,仿佛要将万古以来积压的痛苦尽数宣泄出来。

嫦娥静静聆听着,将老麒麟的控诉与自己记忆中的片段相互对照,心中豁然开朗。原来龙汉初劫并非单纯的三族野心爆发,而是魔祖罗睺为证道而布下的阴谋——三族不过是他手中的棋子,用亿万生灵的鲜血与三族的气运,为他铺垫证道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