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诺兰坐在那里,依旧是那副镇定自若的样子,脸上没半点表情。
可宋远山还是敏锐地捕捉到,她的睫毛飞快抖动了几下。
这下,更让他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阿黛雅快要哭出来了。
纵然她对宋远山感情再深,再信任宋远山,此刻她都不敢相信他说的话都是真的。
她抓住阿诺兰纤薄的肩膀轻晃:
“阿兰,你快说话,你告诉阿山,这都是他胡猜的,不是真的!”
阿诺兰看着阿黛雅惊慌失措的样子,脸上终于有了表情。
她怯怯地摇着头,眼眶微微泛红,声音弱得像要哭出来:
“阿姐,我没有……我不懂他在说什么。”
那模样,又可怜又无辜。
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心软。
阿黛雅的心一下子就定了大半。
她连忙抚摸着阿诺兰的头发,语气又心疼又笃定:
“我就知道!阿兰只是喜欢看书,鼓捣点花草药材解闷,怎么可能会有害人的心思!”
这话,一半是说给宋远山听,反驳他的猜测。
一半是说给自己听,强调自己相信从小疼到大的妹妹。
宋远山却气定神闲,慢悠悠从口袋里掏出那本蓝皮古书。
翻到有铅笔批注的页面:
“我看了书里你画的记号和笔记,又旁敲侧击打听过彩姨,知道你平常都在搜集一些小东西。”
他抬眼看向阿诺兰,一字一句道,
“你从家里的几十种常见草药里挑出苦艾,马桑叶,山扁豆,还自己捉了有花斑蝽、黑足毒蛾幼虫。”
“你把这些东西按比例混合,加上木槿花瓣的黏液发酵,再蒸馏出汁液,烘干成粉末。”
“这毒一开始没明显症状,只会让人偶尔头晕、乏力,谁都以为是干活累的或是受了风寒。”
“可过个三四天,就会恶心呕吐、腹痛腹泻。慢慢肝肾功能衰竭,人就救不回来了,最后在昏迷中死去。就算尸检也查不出异常。”
“因为这毒,会在体内自然分解,留不下半点痕迹。”
这些话精准得像亲眼所见。
阿诺兰脸上的无辜瞬间消退。
看向宋远山的眼神里,陡然带上了冰冷可怕的寒光。
那是被戳穿后的狠厉,全然不像十四岁的小姑娘。
更与刚才人畜无害,孱弱无力的样子判若两人。
宋远山毫不在意她的眼神:
“你不用这样看我。你爹娘应该跟你说过,你们苗寨人身上的毒,是我解的。我既然能解毒,对这些药理自然熟得很,你琢磨的这点门道,根本瞒不住我。”
“轰”的一声。
这些话就像重锤一样砸在阿黛雅的心上!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尽,眼神里满是惊讶与不可置信。
她看看宋远山手里的书,又看看阿诺兰眼里藏不住的寒光,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阿山说的太具体了!
连步骤,症状都一清二楚!
这根本不像胡猜!
可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家人无比疼爱怜惜的小妹妹,竟然拿真的在做这种狠毒的事!
宋远山牢牢揽过她的肩膀,稳住她晃动的身体。
阿诺兰开口时,语气异常冷静:“你想干嘛?”
哪还有刚才的怯懦,只剩冰冷的戒备。
“阻止你。”宋远山的声音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