岜迈家破旧的院子里,满眼都是夏枯草。
地上摊开晾着炮制好的干草,呈黄褐色,颗颗饱满硕大,品相相当不错。
墙角敞口的几个大编织袋里,新鲜的夏枯草混着点杂草,装的冒尖。
墙边一溜麻袋,码的整齐,是炒好收装的,少说也有一两百公斤。
院里支着两口大锅,两个壮实汉子正使劲翻炒。
旁边蹲着两个妇人,一边低声聊天,一边在新鲜的夏枯草堆里挑拣。
身后堆着不少干瘪小果和杂草,看样子是扔掉不用的。
黄昌明看得直愣神。
他没料到会有这么多夏枯草。
宋远山一眼就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
“县里给了一千五百公斤的干草指标。夏枯草也就这半个月的采收季,新鲜的都收购完了。”
说着用手指着锅里:“这是最后几百公斤,这两天就能炒制完成。”
黄昌明问道:“一千五百公斤的指标,都你们这一家炮制?”
宋远山点点头。
黄昌明心里暗暗惊叹:这效率,在市里都少见。却在这山里碰到了。
他抬眼看向年龄偏大的岜迈,料定这是个有经验的老药工。
一边想着高手在民间,一边迈过地上的干草,走到锅前,想仔细观察岜迈的炒制手法。
岜迈早瞥见宋远山领人进院子。
见来人衣着笔挺,颇有派头,还以为是县里来查棒槌草进度的领导。
手下炒草的动作更加麻利,连火候也盯得更紧。
可不能让人挑出错来!
见这人走近锅前,岜迈刚要停手招呼,烧火的阿扎龙猛地窜起来。
胳膊一伸,一下把来人拽到一边,粗声爆喝:“老头你谁呀,让你看了吗,招呼也不打一个就看!”
一旁的阿岩戈虽没来得及动手,但也虎视眈眈地看着来人。
黄昌明没防备,脚下一个趔趄。
岜迈忙伸手扶住,扭头朝阿扎龙瞪圆了眼:“老二!不许动粗!”
“他要偷师咱们的炒药法子!”
阿扎龙梗着脖子嚷,黝黑的大脸涨得通红。
阿岩戈也攥紧拳头,摆出一副防守的姿势。
欧彩站起身,紧张地看过来。
阿黛雅则探寻地看向宋远山。
“胡咧咧啥!没脑子的东西!”
岜迈觉得头都大了,狠狠剜阿扎龙一眼,转头给黄昌明道歉。
“对不住,我家老二是个憨性子,别往心里去。您是?”
宋远山快步上前:“迈叔,这是省里来的黄昌明教授,来慰问我们调研队的。听说咱们这儿炮制棒槌草品相顶尖,特意绕过来看看。”
旁边几人顿时惊呆了:“省里来了?”
阿扎龙眼睛一下瞪直了,方才的凶气散得精光,大手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道:
“对不住啊,我还以为你是偷师的……”
欧彩生怕自家儿子得罪了大人物,忙上前道歉:
“黄……教授,真是对不起!这孩子莽撞,不知道您身份!”
黄昌明心思全在锅里的棒槌草上,笑着摆摆手:
“无妨无妨,护着自家手艺是好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