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昶遇刺重伤、性命垂危的消息,如同一块巨石砸入冰面,瞬间击碎了东海郡刚刚凝聚起来的脆弱平静。尽管谢玄和韩雍第一时间下令封锁消息、全城戒严,但那股令人窒息的恐慌和不安,依旧如同无形的瘟疫,迅速从郡衙蔓延至整个郯县。
街头巷尾,窃窃私语取代了往日的喧嚣。垦民们停下了手中的锄头,忧心忡忡地望向城门方向,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摇曳欲熄。商户们悄悄掩上半边门板,观望着风向。那些原本被压制下去的豪强爪牙,眼神重新变得闪烁不定。
郡衙后堂,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浓重的草药味和血腥气混合在一起,令人胸闷。陆昶躺在榻上,面色灰败如金纸,嘴唇泛着骇人的青紫,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膛起伏。那柄淬毒的匕首已被小心取出,放在一旁的银盘里,刃身上的幽蓝光泽令人心悸。伤口处的黑血虽已止住,但周围的皮肉却呈现出一种不祥的坏死迹象。
两名从全城紧急寻来的老郎中额头冷汗涔涔,轮流诊脉,翻看眼睑,最终却只能颓然摇头。
“谢将军,韩将军…”其中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声音发颤,“太守大人所中之毒,老夫行医一生,闻所未闻!毒性酷烈,已侵入心脉…老夫…老夫只能以参汤吊住大人一丝元气,再辅以解毒散尝试拔毒,但能否…能否撑过去,全看天意了啊!”
另一位接口道:“若是能知道是何种毒物所致,或有一线生机,可如今…”他瞥了一眼那昏迷的刺客,后者被捆得像粽子一样丢在墙角,同样奄奄一息,却咬死了不开口。
“天意?”谢玄猛地握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强压着翻腾的怒火和恐惧,声音沙哑,“必须救活他!用什么药,尽管开口!我去弄!”
韩雍相对沉稳,但紧锁的眉头也透露出他内心的焦灼。他沉声道:“封锁所有消息!对外便称太守大人只是受了轻伤,需要静养几日。所有政务,暂由我与谢将军共同处理。高头领!”
身上裹着绷带的高啸立刻上前,他肩膀的伤口草草处理过,脸色因失血而苍白,眼神却依旧凶悍:“韩将军吩咐!”
“你熟悉本地三教九流,立刻动用一切手段,去查!查这种毒的来历,查还有没有解药!哪怕只有一丝线索,也决不能放过!”韩雍下令。
“俺明白!”高啸咬牙,狠狠瞪了那刺客一眼,转身大步流星离去,背影带着一股疯狂的决绝。
谢玄深吸一口气,对韩雍道:“韩将军,城内防务和降卒整编,拜托你了。我必须守在这里。”他无法想象,如果陆昶真的…东海郡会立刻陷入何等可怕的混乱,他们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韩雍重重点头:“谢将军放心!有韩某在,乱不了!”他立刻出去安排布防,稳定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