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速一滞。
还不等船上护卫反应过来,两侧芦苇荡中,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出十余条快船!船上黑影幢幢,一言不发,甩出飞爪铁钩,死死扣住漕船船舷!
“什么人!”
“好胆!敢劫邓家的船!”
护卫们惊怒交加,刚拔出刀剑,对面黑影已然暴起发难!
没有喊杀声,只有兵刃快速交击的刺耳锐响、人体坠水的沉闷扑通声、以及被死死捂住口鼻发出的短暂呜咽。战斗爆发得突然,结束得更是迅速。高啸麾下的尽是积年悍匪,水性极佳,悍不畏死,又是有心算无心,邓家护卫虽也凶悍,却在极短的时间内便被清除殆尽。
整个过程快得令人窒息,仿佛水鬼过境,只留下涟漪。
高啸魁梧的身影出现在一条快船上,低喝道:“快!搬粮!按大人吩咐的办!”
匪众们动作麻利,效率惊人。他们迅速将漕船上的粮袋搬运到自己的快船上。大部分粮食被运往预先找好的几处隐秘山洞和废弃村落藏匿。同时,分出小部分船只,驶向沿岸几个最为穷困、几乎已易子而食的村落。
在村民们惊恐的目光中,匪徒们将一袋袋粮食扔下船,压着嗓子低吼:“是新来的陆太守给你们的活命粮!管好嘴巴,不然下次来的就是刀了!”
不等村民反应,这些快船便再次消失在浓雾与夜色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又过了两日。
确认高啸已将首批劫得的粮食安全隐匿,并少量发放至最急需的村庄后,陆昶终于走出了后堂。
他面色平静,眼神却比以往更加深邃。他下令,将谢玄日夜兼程、动用谢家关系从邻郡紧急采购运到的第一批新农具,以及从高啸处运回的部分“战利品”粮食,公开运至郡衙前广场。
直到此时,《垦荒令》与《劝农免税令》才正式颁布。
当胥吏高声宣读“谁垦谁有”、“贷种贷具”、“免税两年”时,当百姓们看到衙门前那堆积如山的粮食和锃亮的新农具时,积压已久的绝望和期盼,化作了震天的欢呼与痛哭!
民心,在这一刻,被实实在在的粮食和新政彻底点燃,汇聚成一股足以燎原的烈火。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邓府书房。
一名心腹家丁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脸色惨白如纸:“老…老爷!不好了!我们送往义仓的三艘粮船…在泗水河道…被…被劫了!船毁人亡,粮食…粮食一粒不剩!”
邓文康手中的和田玉把件“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猛地站起身,眼前一黑,几乎晕厥。
“是…是他!一定是他!”邓文康扶着桌案,手指颤抖地指向郡衙方向,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惊骇和难以置信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