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二人,执掌粮秣册簿!三年间,虚报冒领,倒卖仓粮,共计一百七十三石!证据在此!”陆昶从谢玄手中接过一本连夜核对出来的、墨迹未干的潦草账册,看也不看,狠狠摔在两人面前的石阶上!册页散开,上面密密麻麻的红圈触目惊心。
“城外每日饿殍遍野,哀鸿满地!你二人库中私藏之粮,却可供全家饱食至今!尔等所食,皆是民脂民膏!尔等所饮,皆是生民之血!尔等之罪,罄竹难书!”
“来人!”陆昶暴喝一声,声震屋瓦,“拿下!就地正法!”
亲兵如虎狼般扑上,干净利落地将那两人踹翻在地,反剪双手,拖到街心空处,狠狠踹跪在冰冷的泥地上。
“大人饶命!饶命啊!不关小人的事!是…是上面…”王五涕泪横流,嘶声攀咬。
李癞子更是瘫成一团烂泥,裤裆瞬间湿透,骚臭弥漫开来。
求饶和攀咬声戛然而止。
雪亮的刀光闪过!快得让人眼花!
两颗头颅脱离了脖颈,脸上还凝固着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的神情,滚落在地,沾满了尘土。无头的尸身向前扑倒,脖颈处的鲜血如同溃堤的洪水,猛地喷溅出来,汩汩地涌入黑褐色的泥土地,迅速洇开两大片刺目惊心的暗红。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粗暴的杀戮惊呆了。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风的声音和那两具尸体轻微抽搐的摩擦声。
陆昶站在台阶上,官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一滴温热的血珠溅在他白皙的侧脸上,缓缓滑下一道触目的红痕。他却浑然不觉,眼神冷得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扫过剩下那些面无人色、几乎要尿裤子的胥吏,最终扫过所有目瞪口呆、屏住呼吸的民众。
“从今日起,贪墨渎职、欺压百姓者,”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比刚才的暴喝更令人胆寒,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犹如此二人!”
说完,他再不看那街心的血腥景象一眼,转身,大步走向那洞开的、依旧破败的府衙大门。谢玄一挥手,亲兵们紧随而入,甲叶碰撞之声铿锵作响。
衙门外,那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很长时间。人们看着那两具还在淌血的尸体,看着那两颗表情狰狞的头颅,看着台阶上那本散落的罪证,仿佛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直到那摊暗红色的血慢慢渗入泥土,变得暗沉。
窃窃私语声开始如潮水般从人群边缘响起,迅速向中心蔓延,越来越大,最终汇成一片压抑不住的、嗡嗡作响的声浪。那声音里,有恐惧,有震惊,有茫然,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压抑了太久太久、几乎已经不敢认的、扭曲而炽烈的……
**快意**。
一双双原本麻木空洞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那血腥气和年轻人冰冷的话语,猛地点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