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池苑外,宾客散去,车马喧嚣
王璎混在王家女眷之中,向着自家马车走去。周遭是喧闹的告别声和车马驶动的声响,但她的世界却仿佛一片死寂,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族兄王坦之与李御史那阴冷的对话,如同毒蛇般缠绕着她的心神,“离间”、“自立”、“绝杀之计”这些字眼反复灼烧着她的理智。
她看到陆昶正与最后几位宾客道别,侧影在灯笼光下显得挺拔而沉静。可他越是这般从容,王璎心中那份灼热的担忧与急切就越是像野火般蔓延,几乎要将她吞噬。她不能再等了!必须做点什么!
机会稍纵即逝。就在陆昶转身,准备走向自己马车,而周围人员走动、车马交错略显混乱的刹那,王璎**眸光一凛,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她脚下像是被什么不经意地绊了一下,**“哎呀”一声轻呼,身体顿时失去平衡,柔弱的娇躯恰好向着陆昶的方向踉跄跌去**。
“王女郎小心。”陆昶反应极快,出于礼节和本能,迅速上前一步,伸手稳稳地虚扶住她的手臂,力度恰到好处,既扶住了她,又保持了严格的男女之防。
两人距离瞬间拉近,衣袖交错。
就在这电光火石般的接触瞬间,**王璎抬起眼,深深地看了陆昶一眼**。那眼神复杂到了极致,充满了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极度焦虑、强烈的警示,甚至有一丝近乎绝望的哀求。**她借着宽大袖摆的完美遮掩,以一种近乎盲目的精准和极快的速度,将一件微凉、坚硬、带着她体温的小物件,猛地塞入了陆昶虚扶她时自然微张的掌心**。
同时,她**朱唇微启,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带着急促气音和一丝颤抖的声调,飞快地低语了四个字**:
“**慎防…离间!**”
语速快得如同幻觉,气息拂过他的耳际。
做完这一切,她立刻像是受惊般站稳身形,脸上飞起两抹不知是真是假的红晕,仿佛真的只是不小心,对着陆昶微微颔首,语气努力维持着平日里的骄矜,却掩不住那一丝颤抖:“多谢参军。” 说罢,不再看他一眼,迅速低下头,转身疾步汇入了正在登车的王家女眷队伍中,裙摆一闪,便消失在马车车厢的阴影里,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接触从未发生。
王璎车厢内
马车缓缓启动,王璎独自坐在奢华的车厢内,直到此刻,强装的镇定才彻底崩塌。**她猛地靠倒在柔软的锦垫上,浑身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手心里全是冰冷的冷汗**。
**那半块玉玦!** 那是她及笄礼时,父亲所赠的一对羊脂白玉玦之一,质地温润细腻,雕刻着精细的云雷纹,寓意决断、通灵,亦暗含圆满之意。她一直极为喜爱,贴身佩戴,从未离身。**掰断它时,那声轻微的脆响仿佛在她心口撕裂了一道口子**,不仅仅因为其价值不菲,更因为那份象征意义的破碎。
但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她身上再也找不到比这更能代表她身份、更珍贵、且能快速脱手而不引人注目的信物了。**将这半块断玦塞给陆昶,是她孤注一掷的赌博**。她希望他能明白这绝非儿戏,希望这冰冷的玉石能传递她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极致紧迫与警告。“玦”音同“决”,赠玉玦本就暗含决断、决绝之意,此刻送上断玦,其间的警示与决然更是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