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一片死寂。献出洛阳?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那羌族猛将愕然道:“将军!这……这可是洛阳!我们好不容易才打下来的!”
“舍不得洛阳,就得赔上所有人的性命!”姚襄猛地回头,眼神锐利如刀,“一座孤城,与数万将士的性命、与未来的霸业相比,孰轻孰重?若能引得苻坚与桓温死斗,这洛阳,暂时予他又何妨?将来,未必不能再拿回来!”
他语气决绝,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苻坚若胜,我自有说法;桓温若胜,也必元气大伤。此乃我军唯一生机!”
众人面面相觑,虽觉此举太过冒险,近乎与虎谋皮,但在当前绝境下,似乎也找不到更好的出路。
“姚益生!”姚襄点名。
其弟姚益生出列:“末将在!”
“你即刻准备,挑选精干心腹,携我亲笔国书与重礼,秘密前往长安,面见苻坚。务必陈明利害,说动其出兵!”
“遵命!”姚益生深知任务艰巨,躬身领命,快步离去。
姚襄看着弟弟的背影消失在殿外夜色中,心中并无轻松,反而更加沉重。他知道,自己按下了一个可能引发更大风暴的机关。未来是深渊还是坦途,他已无法预料。
**与此同时,姑孰西府。**
郗超的签押房内灯火通明。一名风尘仆仆、几乎虚脱的细作被亲兵搀扶着跪倒在地,颤抖着从贴肉处取出一枚小小的蜡丸,声音嘶哑:“郗……郗参军,紧急军情……姚襄……姚襄遣其弟姚益生,秘密前往长安,欲……欲引前秦为援……”
郗超原本正在批阅文书的笔骤然顿住,一滴浓墨污了纸笺。他缓缓抬起头,眼中寒光一闪,接过蜡丸,捏碎,取出里面卷着的细小帛书。
快速浏览完毕,他脸上惯常的平静终于被打破,露出一丝极其罕见的凝重。他霍然起身,对亲兵道:“看好他,让他休息。” 随即,甚至来不及整理袍服,抓起那帛书,疾步而出,直向桓温的大帐奔去。
夜已深,桓温大帐依旧亮着灯。当郗超未经通传直接闯入,将那份帛书呈上时,正对着地图凝思的桓温先是一愣,接过一看。
刹那间,帐内空气仿佛凝固了。桓温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额角青筋隐现,握着帛书的手因极度愤怒而微微颤抖。他猛地将帛书拍在案上,发出一声压抑的、却如同受伤猛虎般的低吼:
“羌贼——安敢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