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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佛室斋宴偶遇(1 / 2)

永福里小院的短暂喧嚣,随着陆昶温和而坚定的婉拒,渐渐平息下去。那些中等士族见投资无门,也便暂时偃旗息鼓,转而观望。而那页带着秋香色和淡淡馨香的诗笺,则被陆昶收入书箧深处,如同一枚风干的茉莉,留存了一份无需言说的雅致与尊重。建康城的关注,似乎暂时从他这陋室移开,投向了新的热闹。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日清晨,一位身着褐色短打、仆役模样的人叩响了院门,递上了一封公函。并非私柬,而是来自秘书省上官的指令,命陆昶将一批新整理校订的文书,送至城西瓦官寺,交予正在此处参与长公主斋宴祈福的某位宗室官员核验用印。

“瓦官寺…”陆昶接过公函,心中微动。此地乃建康名刹,香火鼎盛,亦是贵族官宦常往之所。长公主设斋宴祈福,自是冠盖云集。上官此令,看似寻常公务,却难说其中有无刻意安排,欲让他这新晋的“风云人物”再度踏入那繁华漩涡的中心。

他并无选择,只得吩咐阿罗备好文书箱箧,换上一身更显庄重的深青色直裰,出门雇了辆驴车,往瓦官寺而去。

瓦官寺内,果然与往日不同。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檀香气息,诵经声庄严悠远。虽说是斋宴祈福,但皇家仪仗岂同寻常?寺中随处可见衣冠楚楚的官员、披帛华丽的贵妇与女眷。然而氛围却比流云别业的茶会更多了几分肃穆与虔诚。

陆昶低着头,捧着文书箱箧,尽量避开人流,依着指示往后殿行去。交办完公务,那位宗室官员倒是和气,甚至还笑着勉励了他两句“年少有为”。陆昶恭敬应对完毕,便欲抽身离开这是非之地。

途经寺中着名的放生池畔时,却听得一阵熟悉的轻快笑语。他抬眸一看,心下不由暗道一声“果然”。

只见放生池边,几位色彩明丽、姿容出众的贵女正由家中婢女簇拥着,临水观鱼,俨然成了这庄严佛寺中一道炫目的风景。

最为惹眼的莫过于**王璎**。她今日显然是盛装而来,穿着一身极其鲜艳夺目的**石榴红蹙金海棠孔雀纹**齐胸襦裙。那红色浓郁欲滴,以金线满绣着繁复的海棠花与孔雀翎羽图案,在阳光下流光溢彩,几乎要灼伤人的眼睛。外罩一件**杏子黄轻容纱**大袖衫,薄如烟雾,更衬得内里裙裳的华丽。她梳着时下建康最流行的**惊鸿髻**,髻上左右各插一支**金粟丝镶红宝鸾鸟步摇**,长长的珠串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盈晃动,熠熠生辉。额间贴着精致的**金箔花钿**,唇上点着鲜亮的**胭脂**,一张明媚的鹅蛋脸上,眉眼飞扬,顾盼神飞,笑容娇憨而大胆,如同一位被娇养在锦绣堆中的秾丽牡丹,生命力蓬勃得几乎要溢出来。她正指着池中一尾通体纯金、体型硕大的锦鲤,语声清脆地与身旁女伴说笑,丝毫不介意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在她身旁稍远些,倚着一块玲珑太湖石站立的,是**桓婧**。她的风格与王璎截然不同,仿佛冰与火的对比。她穿着一身**水碧色银线绣墨竹**纹样的交领襦裙,颜色清冷素净,但那料子却是价值千金的**越地冰蚕丝**,在光线下泛着珍珠般柔和清冷的光泽。绣工极其精湛,墨竹枝干遒劲,竹叶疏朗,自有一股孤高之气。外面罩着一件**月白素罗**半臂,更添几分疏离。她梳着简洁的**堕马髻**,鬓边只簪了一枚**羊脂白玉雕云纹**的梳篦,除此之外再无多余首饰。然而她那**清丽绝伦的容颜**却无需华彩衬托——肌肤冷白,眉如远山,一双凤眼眼角微微上扬,眸光清亮锐利,仿佛能洞悉人心。鼻梁高挺,唇瓣薄而色淡,总是微微抿着,带着一种惯常的、仿佛对周遭一切都不甚满意的矜傲与审视。此刻,她并未参与王璎的笑谈,而是抱臂而立,目光锐利地扫了过来,第一时间发现了意图绕道而走的陆昶,唇角随即噙起一丝难以捉摸的、带着玩味的弧度。

紧挨着王璎身侧的,是**庾清萱**。她像一株需要依附生长的柔嫩藤蔓,穿着一身**浅藕荷色绣缠枝玉兰**的襦裙,颜色柔和雅致,透着小家碧玉般的温婉。裙裾用料是**柔软的吴绫**,行动间如水波微漾。她梳着乖巧的**双环髻**,髻上缀着**米粒大小的珍珠串**和**点翠小蝴蝶**头饰,玲珑可爱。一张**标准的瓜子脸**,肤色白皙细腻,因为羞涩而时常泛着淡淡的红晕,如同初春的桃花。眉眼生得极其温柔,**柳叶眉细长弯弯,一双杏眼又大又水润**,看人时总是怯生生的,带着几分不安与纯真。鼻尖微翘,嘴唇小巧,颜色是自然的粉嫩。此刻她正微微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池中游动的几尾小红鲤,纤长浓密的睫毛如蝶翼般垂下,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双手紧张地绞着一方绣着兰草的丝帕。听到王璎提高的嗓音,她才受惊般抬起眼帘,看到陆昶,那脸颊上的红晕瞬间加深,如同染上了最好的胭脂,慌忙又垂下头去,目光紧紧锁在自己裙摆上那精致的玉兰刺绣上,仿佛能看出花来。

而在这群明媚鲜妍的女郎稍前方,临水而立、正与一位披着袈裟、眉目慈和的老僧低声交谈的,正是**谢道韫**。她仿佛独立于这片繁华喧嚣之外,自成一格。她今日穿着一身近乎**寡淡的雨过天青色**广袖交领襦裙,裙摆和袖口仅以**同色丝线暗绣**了寥寥几笔流云纹,若非仔细分辨,几乎与素面无异。料子是**普通的细麻**,而非绫罗绸缎,但浆洗熨烫得极其挺括平整,毫无褶皱。她**乌黑丰茂的长发**仅在脑后松松绾了一个最简单的**圆髻**,用一根**毫无雕饰的乌木簪子**固定,除此之外,周身再无半点珠翠珍宝。然而,正是这份极致的素净与简约,在这满园珠光宝气、锦绣辉煌的衬托下,反而显得**格外出尘脱俗,清极艳极**。她的**肌肤是冷调的白皙**,并非王璎那种健康红润的白,也非桓婧那种冰雪般的冷白,而是一种**如玉般温润、又带着书卷气的莹白**。**眉形舒展而自然**,不像时下流行那般刻意修剪描画,却别有一番疏朗气度。**一双眸子颜色略浅,是淡淡的琥珀色**,眼神总是**平静、深邃而专注**,当她凝视某人或某物时,会给人一种被她全然接纳和理解的错觉。鼻梁纤巧挺直,唇形薄厚适中,颜色是自然的淡粉,大多数时候都保持着一种**沉静的、若有所思的弧度**。她的美并非第一眼就能攫取所有注意力的那种,而是如品清茶,需静下心来,慢慢回味,方能领略那份**浸润在骨子里的书卷气与超越年龄的从容智慧**所带来的独特魅力。与身旁宝相庄严的老僧站在一起,竟无比和谐,仿佛他们才是同一世界的人。

想悄无声息地避开已是不可能。桓婧那带着一丝玩味笑意的目光已锁定了她,王璎也顺着她的视线望来,顿时喜上眉梢,扬声唤道:“陆郎君?好巧!你怎的也在此处?”她声音清脆,引得附近几位官员家眷也侧目看来。

陆昶只得上前几步,于丈外停步,拱手行礼:“见过诸位娘子。昶奉上官之命,来此递送公文。公务已毕,这便告辞,不敢打扰诸位娘子雅兴与大师清修。”他姿态恭谨,刻意强调了“公务”和“清修”,试图划清界限。

“既是巧遇,何来打扰?”王璎笑得明媚,几步走近,石榴红的裙摆拂过青石板,带来一阵香风,“我们正听大师讲这放生池的典故呢,陆郎君博学,不妨也一同听听?”她目光热切,几乎要将他拉入她们的圈子,全然不顾周遭若有若无打量过来的视线。

桓婧也走了过来,水碧色的裙裾纹丝不动,语气依旧带着她那特有的审视:“哦?陆着作郎如今也要兼做这跑腿递送的公干了?”话虽如此,却并无多少恶意,更像是一种基于数次照面后、略带熟稔的调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