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云的声音还在继续,每一个字都重重砸在他的心上。
“这是我们唐家人的命运,也是我们唐家人的荣幸。”
什么主人?
什么命运?
唐梁手捧着那块冰凉沉重的令牌,整个人都傻了。
他刚刚才接过唐家的大权,脑子里还是一片嗡鸣,结果老爷子下一句话,直接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说的是什么糊涂话?
唐云根本不理会他的错愕,声音沙哑,却字字清晰:
“第一,我走之后,将心溪,嫁给陈玄先生。”
“第二,唐家所有资产,全部交由陈玄先生支配!”
“记住了吗?”
“爹!”唐梁终于忍不住了,脱口而出:“心溪是您的亲孙女!唐家的家业是我们几代人……”
“混账!”
一声暴喝,唐云枯瘦的身体里竟爆发出骇人的气势,他猛地瞪圆了眼睛,一把抓住唐梁的衣领!
“你懂什么!”
“没有主人,我早就冻死在了几十年前的那个冬天!没有主人,哪来的唐家!哪来的你!”
“唐家的一切,都是主人的!现在,还给主人的徒弟,天经地义!”
“你想让我死了都闭不上眼吗!”
唐梁被吼得浑身一哆嗦,脸都白了,看着父亲那几乎要喷出火的眼睛,他再也不敢有半句质疑,连连磕头。
“爹,我错了!我不敢了!我记住了!全都记住了!”
听到儿子的保证,唐云眼中的怒火才渐渐熄灭,抓着他衣领的手也无力地垂了下去。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那口气吐出去,就再也没有吸进来。
身体里的力气被彻底抽干,他感觉到生命正在飞速流逝。
他的视线,落在了那张被他紧紧攥在手心的泛黄婚书上。
思绪,飘回了那个改变他一生的凛冬雪夜。
那一年,他父母双亡,家产被族人侵占,年幼的他被赶出家门,像条野狗一样缩在破庙的角落里。
大雪纷飞,天寒地冻。
他又冷又饿,蜷缩着身子,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就在他意识模糊之际,一双精致的绣花鞋停在了他的面前。
他费力地抬起头,看到一个身穿旗袍、外披狐裘的女人,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女人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只是将一块黑色的令牌,扔到了他面前的雪地上。
“想活命,就拿起它,认我为主。”
“从此,一生一世,侍奉我。”
这一跟,就是一生。
“主人……”
唐云的嘴唇微微翕动,浑浊的眼中流下最后一滴泪。
“阿云……下辈子,还做您的奴仆……”
话音未落。
他捧着婚书的手,猛地垂下。
唐云缓缓闭上眼睛,一行清泪从眼角缓缓滑落,安心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爹?爹!!”
唐梁紧紧抓住老爷子的胳膊,失声痛哭。
其他唐家人也全都涌了上来,抽泣声,哀嚎声,不绝如缕。
唯独张桂芳面无表情,她有些踉跄地踱步到唐云的遗体前,看着这个自己相守了一辈子的男人手里仍死死攥着那女子的照片,那颗心彻底冰冷。
她没有眼泪,因为眼泪早就流干了。
“都起来吧,按照之前的安排下去办丧,一定要让你们父亲风风光光地走,我想单独跟你们父亲待一会儿。”
众多晚辈闻言都乖乖地离开了房间。
陈玄此刻正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