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晚辈们依言退出了房间,走廊里顿时鸦雀无声,只有极力压抑的粗重呼吸声,此起彼伏。
陈玄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身形笔挺,对周遭的一切哀戚与骚动都置若罔闻。
房门内。
张桂芳踉跄着走到床边,看着这个与自己同床共枕了半个多世纪的男人。
他闭着眼,神态安详,可那只到死都攥得死紧的手,却牢牢抓着那张刺眼的老照片和那份可笑的婚书。
一辈子的委屈,一辈子的不甘,一辈子的怨恨,在这一刻,尽数炸开!
她没有哭。
心都死了,哪还有泪。
她伸出干枯颤抖的手,用尽全力去掰唐云的手指,想把那张照片夺过来,撕个粉碎!
可那只手,攥得如同铁钳,任凭她指甲都快要掰断,也纹丝不动。
“唐云啊唐云……你死了,心里都还装着那个女人!”
张桂芳发出一声干涩的笑,那声音像是破风箱,充满了无尽的凄凉与嘲弄。
她放弃了。
缓缓直起身子,最后扫了一眼床上的男人,猛地转身,一把将房门拽开!
“吱呀——”
刺耳的开门声让门外所有人都是心头一跳。
唐梁下意识迎上去,声音沙哑:“娘……”
张桂芳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那双浑浊却淬着毒的眼睛,死死钉在了不远处的陈玄身上。
她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咚……咚……咚……”
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每一下,都像是重锤砸在所有唐家人的心口上。
“你就是陈玄?”
她的声音不大,却阴冷得让人骨头发寒。
陈玄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极轻地颔首,权当回应。
这个动作,彻底点燃了张桂芳。
她猛地扭头,用拐杖指着自己的亲儿子唐梁,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刺耳!
“唐云他老糊涂了!临死前说的都是屁话!你们谁要是敢信半个字,谁就是想毁了我唐家!”
一句话,让整个走廊瞬间死寂!
唐梁浑身剧震,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娘!您胡说什么!那是爹的遗言啊!”
“遗言?”
张桂芳发出一声尖锐的冷笑,手中的龙头拐杖狠狠往地上一顿!
“咚!”
一声巨响,震得所有人一哆嗦!
“他要把我唐家的万贯家产,把我十月怀胎生下的亲孙女,拱手送给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野小子,这也配叫遗言?!”
“我告诉你们所有人!”
“只要我张桂芳还喘着一口气,这唐家,就轮不到一个外人指手画脚!”
话音未落,她霍然转身,拐杖的龙头几乎要戳到陈玄的鼻子上,厉声咆哮:
“马上给我滚出唐家!这里不欢迎你!”
死寂之后,是彻底的爆发!
唐婉第一个跳了出来,指着陈玄尖叫:“听见没有?老太君让你滚!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什么东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还想娶心溪?还想吞我们唐家家产?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滚出去!”
有了张桂芳撑腰,一众唐家晚辈的胆气瞬间壮了百倍,叫嚣声、辱骂声不绝于耳,将之前对陈玄的恐惧抛到了九霄云外。
唐梁被夹在中间,一边是父亲的临终嘱托,一边是母亲的雷霆之怒,他急得满脸通红,手脚冰凉,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整个走廊,乱成了一锅粥。
而身处风暴中心的陈玄,从始至终,连眉毛都没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