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警惕如受伤的孤狼,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四周的黑暗。身后,仓库方向的烈焰已映红半边天穹,钟楼尖顶上的神秘人早已消失无踪。而满洲里城,已彻底陷入一片火海与枪声的死亡狂欢。
他刚想寻找路径脱离这屋顶险境——
“吼——!!!”
一声裹挟着风雪与血腥味的、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咆哮,猛然从下方临近的街角炸响。
“少爷!接住!”
一声似受伤雄狮的咆哮,撕破混乱风雪。赵铁柱从烈焰翻腾的巷口猛地撞出,他浑身浴血,左肩绷带被血水浸透撕裂,翻卷的皮肉触目惊心,整个人宛如从地狱血池爬出的战神。他双目赤红,用尽残存之力,将那把沾满血浆、刃口崩卷的沉重鬼头大刀,如投攻城弩箭般,狠狠朝章明礼所在屋顶抡去。
刀光如撕裂空气的死亡匹练,裹挟着赵铁柱的怒火与必杀意志,带着凄厉破风尖啸,精准劈向两个正攀梯狞笑着扑上屋顶的追兵。
“噗嚓!噗嚓!”
两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利刃斩骨闷响,两名追兵未及哼声,便被这千钧之力的飞刀拦腰斩过,残躯如破麻袋栽落,重重砸在冰冷石板街上,溅起一片血泥。
千钧一发之际,章明礼毫不犹豫,足尖发力如猎豹扑至屋顶边缘。下方巷口,一辆由两匹惊马拖拽的光板无篷马车,似失控的钢铁凶兽,在燃烧的断壁残垣间疯狂颠簸冲来。驾车之人正是满脸烟灰油污、缺了颗门牙却咧嘴,眼神透着疯狂与狡黠的马掌柜。
“章少爷!跳!”
马掌柜的嘶吼几乎被马蹄声和爆炸声淹没。
章明礼看准马车轨迹,纵身一跃,身体在空中划出凌厉弧线,稳稳落在剧烈颠簸、摇摇欲散的马车板上。巨大冲击力让他趔趄,单手死死扣住车板边缘。
“驾!驾驾——!”
马掌柜的鞭子如毒蛇,狠抽惊马臀部。马车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如离弦之箭,咆哮着冲出这片人间炼狱。
马车狂奔上城郊覆雪土路,相对空旷,惊魂未定的马掌柜喘着粗气,像破旧风箱。他哆哆嗦嗦从怀里最贴肉暗袋掏出一件东西,几乎塞进章明礼手中——一支通体纯银、在昏暗天光下泛着月华般清冷光泽的玉兰花簪。簪体纤细优雅,花苞含苞待放,工艺精绝,与血腥战场格格不入。
“金…金小姐…”
马掌柜咧嘴,缺牙处漏风,笑容复杂,夹杂着劫后余生庆幸、对金彩云胆识的惊叹与一丝唏嘘,
“…托人拼死送出来的…说是…给您的…‘嫁妆’…”
最后两字,他说得极轻,却重如千钧。
章明礼握着这支触手温润又透着冰凉、仿佛还带女子指尖温度的银簪,指节微微泛白。嫁妆?金彩云?在这尸山血海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