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明仁在冰冷的泥坑里目眦欲裂,剧痛和极致的恐惧让声音都变了调!他疯狂地在滑腻的坑壁上蹬踏,试图找到一丝着力点。
林小蝶和章万达扑到坑边,惊恐地伸出手臂,但距离太远,指尖徒劳地划过冰冷的空气!
“棍子!找棍子!”
章万达带着哭腔的尖叫刺破绝望!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锁定几步外——一根被风折断、半埋在淤泥里的粗壮枯木!孩子爆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连滚带爬地扑过去,十指深深抠进泥里,指甲瞬间劈裂渗血,用尽全身、乃至超越极限的力气,将那根沾满腥臭污泥、沉重如铁的枯木硬生生拖拽过来!
“爸!抓住啊——!”
章万达将枯木的一端狠狠捅向坑底!
章明仁如同抓住救命稻草,铁钳般的手指死死扣住木头!林小蝶和章万达在坑边用肩膀死死顶住另一端,双脚深深陷入淤泥,身体后仰成弓,爆发出生命最后的呐喊向后拖拽!
“拉——!!!”
在祖孙二人拼死一搏的嘶吼和拖拽下,章明仁借着这股蛮力,忍受着左腿皮肉被坑壁碎石硬生生刮脱的剧痛,终于像一条濒死的鱼,被从死亡泥潭里硬生生拔了出来!他瘫倒在冰冷的泥泞里,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喘息都带着血腥味,左腿裤管碎裂,血肉模糊的伤口在泥水中汩汩冒着血泡!
然而,死神的脚步已至!
日军的皮靴声、低沉的交谈声、还有狼狗那令人血液凝固的、兴奋而急促的喘息声,已经清晰得如同就在耳边!刺刀的寒芒仿佛已能穿透层层芦苇!
“那边!快看!”
章明仁的目光如同濒死野兽般扫过四周!就在陷阱坑旁几步之遥,一个被疯狂滋生的芦苇几乎完全遮蔽的、毫不起眼的低矮土坡下,赫然露出一个仅容一人爬行的、黑黢黢的洞口!
绝境中的一线生机!
“进洞!”
章明仁喉咙里迸出野兽般的低吼!他一把抄起章万达,拖着那条几乎失去知觉的血腿,连滚带爬地扑向那地狱边缘的庇护所!林小蝶紧随其后,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滚了进去!
三人如同受惊的鼹鼠,狼狈不堪地挤进狭小逼仄的洞穴。浓烈的土腥味、动物粪便的恶臭和霉菌的气息扑面而来,几乎令人作呕。章明仁甚至来不及喘息,立刻转身,十指疯狂地抓挠着洞外散落的枯枝败叶和带刺的藤蔓,不顾一切地往洞口堆砌、拉扯、遮掩!就在他将最后一根带叶的枝条勉强塞住缝隙的刹那,几个端着刺刀的日军士兵和一条吐着猩红舌头、焦躁低吠的狼狗的身影,已经清晰地出现在陷阱坑的边缘!
章明仁的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他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紧紧贴在冰冷潮湿的洞壁上,连呼吸都彻底屏住!锐利的目光透过藤蔓枝叶间微不可察的缝隙,死死锁住洞外那致命的轮廓!
狼狗在坑边狂躁地嗅闻着章明仁留下的血迹和挣扎痕迹,发出兴奋而嗜血的呜咽。一个士兵用刺刀狠狠戳进坑边的淤泥,搅动着,大声咒骂着。另一个士兵警惕地转动身体,那双鹰隼般冷酷的眼睛,如同探照灯般扫过周围每一寸可疑的阴影!那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好几次险之又险地扫过他们藏身的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