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当时低沉的话语,字字如锤,敲打在她心上。她一直珍藏着,如同守护着一个燃烧的火种,一份不能言说的重托。
“奶奶!”
一声压低的、带着少年人特有惊惶的呼唤骤然响起。十四岁的孙子章万达(章明仁的儿子,章怀印认了这个孙子把原来的章远改成章万达),此刻像只受惊的幼兽,紧紧蜷缩在冰冷的窗台下。他手里死死攥着半块刚从墙角抠下来的、棱角尖锐的青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甲缝里嵌满了灰土。他的眼睛瞪得溜圆,瞳孔因恐惧而收缩,死死盯着屋檐上方——那里,因某种震动而簌簌滑落的积雪,如同无声的丧钟!
“房顶…有动静!像是…像是好几个人!踩得瓦片…在响!”
林小蝶的目光,瞬间变得如同淬火的钢针,扫过子因恐惧而绷紧的脊背。她一步上前,将他瘦小的身体拽到自己身后!她那并不强壮却异常坚定的手臂,如同一道护雏的堤坝。她没有去看那危机四伏的屋顶,而是以令人心惊的速度,从妆奁另一个更深、更隐秘的暗层里,取出一个巴掌大小、泛着冷光的锡盒。
“咔”一声轻响,盒盖弹开。
三粒黄豆大小、包裹着深褐色蜡衣的药丸,如同三颗浓缩的死亡之种,静静地躺在里面。蜡衣之上,清晰地烙印着细小的编号——“辛酉冬制”。这是组织内部秘传的“封喉散”,剧毒无比,入口封喉,是留给绝境中的战士,维护最后尊严与秘密的武器。
窗外,一个伪装成“货郎”的黑影,推着一辆吱呀作响、覆盖着油布的铁皮手推车,正在东墙根下鬼祟地徘徊。那车斗看似堆满杂货,但在车斗下方阴影处,一支南部式手枪,那特有的、短粗冰冷的枪管轮廓,在清冷的月光下,如同毒蛇的獠牙般隐约可见!
“万达!”
林小蝶的声音低沉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如同绷紧的弓弦,
“暗道!位置!快说!”
章万达用力点头,小脸煞白,声音带着哭腔却强自镇定:
“记…记住了!从…从奶奶床下…靠墙第三块活动石板…下去…通…通江边废弃的龙王庙!”
林小蝶不再多言。她的手,稳如磐石,精准地摸到床榻内侧一个毫不起眼、与繁复雕花融为一体的凸起——那是一只隐藏在牡丹花瓣中的小小雀鸟头。她用尽全身力气,拇指狠狠向下一按!
“咔哒…嘎吱——!”
一阵沉闷、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机械转动声响起!床板连同下方的地板,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操控,无声地向一侧滑开,露出了一个黑黢黢、深不见底的洞口!一股浓烈的、带着松花江特有腥咸水汽和硝烟硫磺味的阴冷江风,如同挣脱牢笼的恶兽,猛地从洞口倒灌而入!狂风瞬间吹得林小蝶祖孙俩衣袂疯狂翻飞,刺骨的寒意如同冰针般扎透骨髓!这条直通松花江废弃码头的秘密通道,是当年章怀印和章明义父子俩,在无数个提心吊胆的不眠之夜,一锹一镐,在绝望中亲手挖掘的希望,是他们为这个风雨飘摇的家留下的最后一条血路!
就在这洞口完全敞开、冰冷的江风如同号角般呼啸灌入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