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香软玉在怀,少女清幽的体息混合着冷冽的梅香钻入鼻端。西门庆虽是抱着别样心思,此刻也不禁有些心猿意马。他环住金玉纤细的腰肢,低下头,寻到那两片微凉却柔润的樱唇,深深地吻了下去。赵金玉嘤咛一声,身子先是一僵,随即彻底软倒在他怀中,笨拙而生涩地回应着。这隐秘的梅林深处,寒风似乎也绕道而行,亭内只余下两人急促的呼吸与唇齿交缠的细微声响。西门庆的手,渐渐不安分起来,隔着衣衫在她腰背处游移摩挲。赵金玉意乱情迷,只觉浑身发烫,几乎要融化在这久违的、夹杂着情欲的温情里。
然而,正当西门庆的手欲要探入她衣襟深处时,亭外不远处的梅枝上,“扑棱棱”惊起几只寒鸦,发出刺耳的聒噪!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如同兜头一盆冷水,瞬间浇醒了意乱情迷的赵金玉。她猛地睁开眼,一把推开西门庆,满面羞红,慌乱地整理着被揉乱的衣襟,心脏狂跳,仿佛要挣脱胸腔。
西门庆也皱了皱眉,暗骂这扁毛畜生煞风景,却也知此地不宜久留。他迅速恢复常态,理了理衣袍,温声道:“妹妹莫惊,不过是几只冻雀。此地寒凉,又非久留之所,莫要冻着了。”他瞥了一眼金玉羞窘的模样,心中那份旖旎也淡了,更添了几分掌控的得意。
赵金玉低着头,心如鹿撞,方才的温存甜蜜与此刻的惊惶羞窘交织在一起,让她不敢再看西门庆。只低低应了声:“嗯…哥哥说的是…”
“妹妹且放宽心,”西门庆见她这般情态,又安抚道,“好生将养身子,勿要多思多虑。哥哥在清河,定会时时记挂着你。一有机会,便会设法与你通消息。” 他顿了顿,想起一事,从袖中摸出一个小小的锦囊,塞入金玉手中,“这物件妹妹收着,权当…哥哥的一点念想。”
金玉入手微沉,打开一看,竟是一对赤金打造的丁香花耳坠,小巧玲珑,花瓣层叠,做工极为精致,在雪光映照下熠熠生辉。这比当年那支素银簪子不知贵重了多少倍!
“这…太贵重了…” 金玉有些不知所措。
“妹妹莫推辞,”西门庆按住她的手,眼中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你是我西门庆心尖上的人,再好的东西也配得上。只盼妹妹看到它,就如同看到哥哥一般。” 他故意将“心尖上的人”说得极重,目光灼灼地盯着金玉。
金玉被他看得脸颊更烫,心中那点不安又被巨大的甜蜜取代。她紧紧攥住那对金耳坠,如同攥住了未来的希望,重重点头:“庆哥哥…我…我会日日戴着它!”
西门庆满意地笑了,又温言软语叮嘱了几句,便道:“时辰不早,恐惹人疑,哥哥先走一步。妹妹也早些回去,莫要着凉。” 说罢,深深看了金玉一眼,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梅林。
赵金玉痴痴地望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梅林深处,直到再也看不见。她倚着冰冷的亭柱,缓缓摊开手掌,那对金丁香耳坠在掌心闪烁着冰冷而诱人的光芒。她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只,对着光线细看,那璀璨的金光刺得她微微眯起了眼。她下意识地摸了摸鬓边那支素银点翠的梅花簪——那是西门庆当年囊中羞涩时倾尽所有的心意,簪身已有些黯淡,梅花瓣上的翠羽也磨损了些许。两相对比,金银之别,云泥立判。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猛地涌上心头。昨日他身上的浓香,今日这突如其来的贵重礼物,还有那番看似深情却虚无缥缈的承诺…一层薄薄的冰壳,悄然覆盖了方才被情话烘暖的心湖。她攥紧了那对金耳坠,尖锐的花瓣硌得掌心生疼,仿佛在提醒她什么。然而,当目光再次投向西门庆离去的方向,那点冰冷的疑虑,终究又被“庆哥哥心中仍有我”的痴念所融化。她将金耳坠紧紧贴在胸口,仿佛这样就能汲取到一丝虚假的暖意,喃喃自语:“他定是有苦衷的…他待我这般好…定会来接我的…会的…”
她将那只金丁香仔细地戴在了右耳上,冰冷的金属触感贴着肌肤。想了想,又将左耳上那只陪伴她多年的素银梅花簪轻轻取下,犹豫片刻,终究还是舍不得丢弃。她蹲下身,在亭角一块松动的地砖下,挖开冻土,将那支承载着最初情愫的旧簪,连同昨日塞入太湖石孔洞的那方汗巾一起,深深埋了进去。然后,仔细抚平浮土,盖上砖块,站起身,如同埋葬了一段过往。
她最后望了一眼这片承载着短暂甜蜜与无尽心酸的梅林,拢紧了西门庆留下的貂裘斗篷,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他霸道的气息。她深吸一口冰冷的、混杂着梅香的空气,挺直了单薄的脊背,一步步,踏着积雪,向那深不见底的梁府内宅走去。耳畔那枚崭新的金丁香,随着她的步伐,在寒风中轻轻摇曳,闪烁着孤寂而执拗的光。
正是:
旧帕埋香情已葬,新霜染鬓梦犹沉。
痴魂未觉风刀冷,孽海先闻浊浪音。
欲知金玉的期盼能否实现,还会生出怎样的事端?且听下回分解。